因为熟悉地形,七拐八拐的,很快就与敌人拉开了距离。不过还未脱离危险,敌强我弱,敌众我寡,冯氏兄弟现在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而伊东卫门正带着五人,马不停蹄的追赶着,有着手枪与短刀,他们对于冯氏兄弟可是一点也不畏惧。虽然并不熟知这一带的地形,但大致的方向却是正确的,冯氏兄弟要逃,也只能往西边走,那里是法租界。
而其他地方,根本就逃不出黑龙会的眼线。也只有法租界那个地方,日本情报组织还没能渗透,三大亨的掌控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处巷子的拐角点,冯志希和冯志钊两人气喘吁吁。虽然身体素质还算不错,但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使得他们在体力上难以维持太长时间的剧烈运动。本跑到这里,已经是体力的极限,必须要回气和休息一番。
“哥,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冯志钊强行压抑住了翻涌的气血。话语间的决然和坚定,透露出了了慨然赴死的气息,生于乱世之中,对于自己的生死富贵,早就看淡了。
“别乱说话,还没到不得已的时候,要走一起走。”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冯志希的面色也有些机动。蜡黄色的皮肤下,一条条青筋不自然的涌动着,干瘦但却充满着爆发力。虽然因为食物匮乏,营养长期不足,但以透支生命力为代价,冯志希仍是练就了这样一副强劲的体魄。
两兄弟自幼父母双双死于日军之手,从小相依为命,立志报仇,距今已有三十余载。大半辈子的手足情分,自是深厚无比。为了让身兼重任的哥哥能够逃离,冯志钊已然忘却了自身的安危。
这个乱世之中,除了家仇和兄长,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去留恋的事物。爱情、家庭、安逸的生活,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大时代的惊涛骇浪下,被掩埋的是几代人的希望,生于这个国势衰颓的年代,就是他们最大的悲哀。
摸着怀里的手枪,子弹已经不多了,面对着人多势众的敌人,冯志希自知毫无一战之力。即便拼死,也没有任何意义,唯有留得此身,才可以图后事。台湾的反日组织需要经费和支持,局势复杂的上海,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之地。
要知道,现在还敢于台湾组织武装反抗的势力,已经所剩无几。那些打算以和平手段向日本政府争取合法政治权力的组织,正在逐渐成为社会主流,甚至其中就有不少以出卖反日武装来作为筹码。
“发现他们了吗?”
“还没有?”三个黑龙会的杀手四处张望,回答着伊东卫门的话,手里还拿着手枪,双眸尽是锋芒,带着森冷的寒意。
而躲在墙垛后面,冯氏兄弟也听到了街道上传来的话语声。虽然是日语,但他们却听得明白。知道敌人的搜索圈离自己越来越近,再不走就要成瓮中之鳖了。
情势危急,也由不得细细思索。冯志希对着弟弟冯志钊使了个眼色,示意马上行动。而冯志钊也很有默契,两人一起动身,朝着西边奔去。在这生死之际,燃烧着生命力所爆发出的潜能,让这两人在短时间内无视着自身的体能上限。
面色上不自然的红晕,脖子和额头也布满了汗水,但两兄弟却没有时间停留,他们必须逃离这里,进入法租界寻求保护。虽然和青帮的关系并不怎么和睦,可现在也顾不了许多了。唯有活着,才能够考虑其他的事情。
“二位贵客,欲往何处?”
冷风吹拂的街道上,夜色弥漫,几个破旧的箩筐正在随风起舞,平添了几缕破败的气息。不远处就是法租界,日本人在上海唯一难以渗透之处,可这一步之遥,难比登天。穿着灰布褂子的七个蒙面人,正立身于不远处。
为首的男子名叫须勇右介,是原本的华中情报机关的首领,可池田光耀的到来,结束了他的好日子。对于广耀这种有着深厚背景的空降派官员,须勇的内心自然是很不服气的。他现在就要证明给别人看,他比广耀更为优秀。
所以便私自带队,等候在通往法租界的入口处,就是为了截获冯氏兄弟。
听着纯正的汉语口音,冯志希却一点也不觉得庆幸。日本在华情报机构,没有几个不擅长中文的。甚至有些还能以地道的方言与别人交谈,这点毫不稀奇。可是从对方身上那种浓郁的血腥味和兄很霸道的气息,冯志希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志钊,这次恐怕是真的跑不掉了。”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加上自己体力已经难以为继,根本就不可能突破敌人的包围圈。而冯志希也懒得和日本人废话,面对仇敌,他向来只会拔刀相向,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看着兄长脸上的苦涩之意,冯志钊心里又何尝不是只剩下了惨笑。不过这一辈子,杀了不少日本狗,九泉之下也算无愧于死去的父母。脸上带着自足的笑意:“哥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两兄弟跑了一辈子,今日也算到头了。等到了阴间,我们再续今生情谊。”
“好兄弟,大丈夫死则四矣,何足惧哉?让这些日本的鹰犬,也见识见识我等中华儿女的风骨”握着弟弟的手,冯志希也已萌生死志。心怀不共戴天的家仇血恨,又岂能向日本人投降?
“哼,不识抬举。”须勇右介见两人毫无降意,也知道这种死士,抓住了也问不出什么情报,还不如直接杀掉。便下令开火,一时间枪声不断,各自以障碍物作为掩体,互相对射。
不过冯氏兄弟的手枪子弹很少,仅仅开了数十枪,就打光了弹药。而须勇右介也知道必须在广耀他们听到枪声赶来前,抓住这两人。否则单单是一个私自行动的罪名,就足以将他问罪处决。
但如果抓住了目标,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说得过去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犀利的寒芒飞闪而逝,须勇右介最后看到的影响,是一副从高空中俯瞰地面的景象。
“那具无头的尸体,好面熟啊?”带着这样的疑问,他的生命之火,就此熄灭。那是错愕和不甘,以及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恐惧。失去了头颅的躯体,在碗状的伤口处向上喷涌着鲜血。
眼见须勇被杀,其余几个杀手也都反应了过来,纷纷把枪对准了不速之敌。喷涌的子弹在火药的推动下,化作一道金光,朝着来人激射而去。但却没能取得应有的效果,身着黑色皮质束腰风衣的刀客,以灵活的跑动躲避了数发子弹。
即便是偶尔射中的两发,也仅仅是激起了两声闷响,带着不知名材质面具的刀客,手持横刀连连挥砍,不过十息,就将在场的其名日本特务杀得一干二净。断裂的人体残骸,在仍旧冒着热气的血液中浸泡着,那些颜色各异的内脏,也都从内腔滑落出来。
右手旋动,挥舞着横刀用力一甩,凭借着离心力就将刀刃上沾染的鲜血甩开。足可见此刀的锋锐,滴血不沾,杀人盈野,干净利落。
“跟我走”
声音很是古怪,毫无语调的顿挫,并且带着嘶哑,原来是使用了腹语这种技巧。这人不希望暴露身份,故而不愿意让冯氏兄弟听到自己的声音。
看了看四周围的景象,冯志希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虽然对方的武器很像倭刀,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来人也不似敌人,能这么干净利落的杀掉日本人,已经大致上表明了对方的立场。
三人就么离开,只留下了满地破碎的尸骸,夜风又再一次吹起,带着凛冽的秋寒。夜黑风高,杀机涌动,今夜的上海,并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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