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得用镊子将刺入慕廉手臂里的玻璃碴儿一块一块取出来。看着那些沾血的碎片,糖糖能想像得到,慕廉当时有多疼。
可他却连哼也没哼一声。
如果慕廉没有推开她,被砸的那个人,就会是她…
糖糖一下没控制好情绪,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直流。
直到凉凉的泪水滴到慕廉手上,他才发现。
他抬起那支没受伤的手臂,想替她擦掉眼泪,最终,却还是顿在了半空中,慢慢地收了回来。
“别哭了,我没事。”慕廉说。
怎么可能会没事…糖糖就想不明白了,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直接叫她走开,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为什么?”
“不为什么。”慕廉扭过头,看着自己伤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难道要我看着你受伤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糖糖只觉得分外难受。
难受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站起身,愤怒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没头没脑地吼了一句,“慕廉,我当初捧给你一片真心你不要,现在,就算我遍体鳞伤,那也不关你的事。”
说完,糖糖转身走出了急诊室。
却在门外空荡的走道里哭得直不起腰。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喜欢上一个人。
糖糖也是。
如果年少时,慕廉不曾在那么多孤单寂寞的夜里陪着她,不曾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在她身边,她也不会那么疯狂而执着的迷恋他。
她的青春里,只有一个慕廉。
爱给了他,恨也给了他。
而如今,连糖糖自己都不知道,她跟他之间,还剩下什么…
chris赶到医院时已是凌晨,糖糖一个人坐在医院的大厅里,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在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刚接到糖糖电话是,糖糖在电话里哭得很凶,语无伦次,一会儿说骂慕廉是混蛋,一会儿又问他,慕廉为什么那么傻…
慕廉傻不傻chris不知道,但他知道,艾心棠很傻,一直很傻。
三年前,她刚到美国,每天每天把自己泡在酒里,一喝醉了,就会拉着他不停地问,她是不是做错了,她是不是不应该逼慕廉,弄到连朋友都做不出的地步,是不是她咎由自取…
那时,chris对慕廉就没有任何好感。
男人可以拒绝一个女人,但不应该让这个女人觉得被拒绝是因为她自己的错。
起初chris不明白糖糖为什么会选择那所并不十分抢眼的学校就读,后来才知道,那所大学离慕廉工作的地方,不过十几公里。
可那有什么用呢?
三年间,那个男人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
chris认为,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绝对不是因为她。
chris将手里的大衣披在糖糖身上,默默地坐到糖糖身边。
过了好一会儿,糖糖才说了一句,“你去看看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吧。”
“我可以替你去,可是…”chris转过身,看着她,“以后呢?你打算怎么面对他?如果你总是放不下他,总觉得自己欠了他,那你又准备怎么面对易岸?”
“chris,在我心里,易岸跟慕廉从来不是选择题。”糖糖望着他,眼含泪光,“可我不是圣人。”
有人对她好,她就会感动,就像她会被易大师的好感动一样。
可感动,不是爱。
糖糖清楚此时此刻,自己心里的人是谁。
等慕廉处理完伤口,做完检查,糖糖提出让chris先送他回家。
两个男人齐刷刷地看着她。
慕廉先开口,“不用了,我还可以开车。”
那绷带一圈一圈的,还开车呢?糖糖摇了摇头,看着他说,“再怎么说,你也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怎么能让你自己回去呢。你不用担心我,我没关系的,刚刚我男朋友已经打电话过来了,他一会儿就到了…”
chris有些吃惊。
而慕廉,则愣在原地,好久好久才缓过神来。
“好…”他嗫嗫开口道,“既然是这样,我就先走了,你…多保重。”
“嗯。”
也许,糖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刻,慕廉脸上的失落…
走出医院,糖糖抬头,夜空里一颗星星也没有。
她不确定易大师是不是已经睡了,不过,想想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一向不怎么良好,所以,糖糖还是毫无愧疚地给他传了一条简讯。
“嗯,看来今天我要放你鸽子了…”
大师看来没睡,简讯回的很快,当然,他回得快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简短。
就一个字。
“好。”
糖糖有些不高兴了,立马又回了一句,“我还在外面呢!”刚传过去,就觉得有些不妥,可惜短信又不能撤回…糖糖想着,要不跟他说自己刚刚是开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