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谦呈日式礼仪跪坐在榻榻米上，行了一个礼，宫萍也赶忙跪下，头低低地垂着，几乎要贴到地上去。

虽然她是说要来宋召忠面前表示自己可以做一个好的孙媳妇，但是一见到宋召忠，她的冷汗就涔涔而下，一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外公的身体可好些了？”李斯谦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卑不亢。宫萍也直起身子，偷偷地观察着宋召忠。

宋召忠这会才将眼神往这边一扫，宫萍这才注意到宋召忠的精神确实不如前几天看到的，就像放了气的娃娃，颓唐而憔悴。

宋召忠看到宫萍，眼神轻蔑的移开，不满地冷哼一声：“你带这个女人过来，看样子是想让我早死啊！”

宫萍在心里轻叹，这祖孙俩，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这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挽着古典的日式发髻，面容白皙淡然，细眉轻敛，美目周围有着浅浅的皱纹，浅白色的和服上勾勒着雅致的花纹，更衬得她气质高贵。

宫萍看着她几乎忘记了呼吸，妇人不是那种特别惊艳的人，但是看起来十分舒服，让人移不开目光。宫萍偷偷看了一眼李斯谦，发现他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妇人。

妇人像是没有看见他们，微微跪坐着给宋召忠的膝上围上一层毯子，再添上了一壶茶。

宫萍突然明白，这就是李斯谦的妈妈——宋芝兰！

妈妈长得这么好看，气质这么出众，难怪能生出这么英俊的儿子，不过看着李斯谦的样子，宫萍有些担忧。

她想起从文烁那里听说过的事情，宋芝兰对李斯谦不闻不问已经多年，不知道是处于对李天翼的恨还是其他的原因，但是对于李斯谦来说，何其无辜！在最需要母亲的时候，母亲却不知身在何处，现在见到了母亲，心里的情绪能不波动吗？

宋召忠这会才缓缓平和下情绪，不再横眉冷对，语气中仍有些嘲讽：“都不知道你长大之后那些礼貌都学到哪里去了，你就在这住下吧，我晚上有事要问你。”

宫萍也不知道宋召忠的这句话到底是对着谁说的，晚上到底是要找李斯谦谈话还是找宫萍谈话？但是她一句话也不敢多问，跟着李斯谦微微行了礼，然后小碎步跟在李斯谦身后，两人远去。

宋芝兰这才默默地注视着李斯谦远去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不到一会就蓄满了眼泪，目光却仍旧在上下打量着宫萍的背影，刚刚在大堂里见过几眼，只觉得是一个瑟缩的胆小的女孩子，也是，任谁在宋召忠面前都会不由得变得俯首帖耳，想到当时李天翼跟着自己来见父亲，一向高傲如他，也是不敢多言几句。

再看看李斯谦，他们俩已经走到走廊的拐角，那女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斯谦的身后，手指紧紧抓着斯谦的手，看上去倒是蛮恩爱和谐。

俩人一转弯就不见了，但是宋芝兰仍在望着，李斯谦越长大，越像他，就连背影，也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那么高大颀长，步伐稳健有力。

所以她不敢多看，不敢多听，就怕看了又勾起心里的伤心事，又会难以平复。

宋召忠见女儿如此动情也只能无奈地拍拍她的手背：“欸，这都是命！这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宋芝兰勉强一笑，没有说话。

“当时你生病了，怕影响斯谦的健康，才会狠心将他扔在国内，这些年你也让我无数次去偷偷帮他，自己却依旧不去和他相认，你这又是何苦呢？”宋召忠叹气，想起当年的往事也是唏嘘不已。

“我已经错过陪伴他最佳的时机了，你也不是看不出来，他对我有多少埋怨。”宋芝兰眼神幽幽地投向远方，像是在看天边的云却又像是想起了某些美好的回忆，“小时候的他，最喜欢黏着我了，最喜欢玩风筝，每次玩都能玩得一身泥，最喜欢我给他讲故事……”

“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让那个女人嫁进我们宋家！”宋召忠突然话锋一转，鹤头拐杖重重地击在地上，“这些年我也是一直容忍着你，你说要让斯谦自己锻炼，让我不要剥夺他的自由，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能顺着你，可是你现在看看他的选择，简直就跟你当年一样差劲！我这一次绝不可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上你的老路！”

宋芝兰脸色一白，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