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来了!”
“你是……”宫萍小心翼翼的探着身子,黑暗的角落里渐渐走出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借着昏暗的灯光,宫萍隐约能辨认出他的样子,四十多岁的男人,满脸灰尘,一身衣服破破烂烂,胳膊肘都露在了外面,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那裹着好像裹着石膏的右腿。
“看到我这个样子,你们满意了!”那人愤怒的一拄拐杖,整个人晃悠悠的站立不稳,宫萍刚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就被一手拂开。
“我不需要你可怜!”
“没想到真有这么个人。”宫萍暗道,头也有些隐隐作痛,看来这个事情还有些麻烦,之前并没有听说工地有什么事故呀,如果有,萨利他们也不会置之不理的,想着宫萍回过头想找萨利问问清楚。
“我就知道你们猫哭耗子假慈悲,看一眼就走还不如别来。”那人冷哼道,就着最近的床位坐了下去,宫萍这才能仔细看清楚他的模样,中年的风霜在他的脸上留下道道皱纹,头发乱蓬蓬的打着结,一双眼布满血丝,干裂的嘴唇微张着,浓密的胡须不停的抖动着。
“我不是……”宫萍连忙解释道。
“我看过你的新闻,你就是帝豪集团总裁的未婚妻,劳你亲自大驾,我真是有面子,”男人斜着眼睛,语气里满是不屑,“不过就算是总裁亲自来了,我也是那么说,不赔钱我就赖在这不走!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请问……你的伤……”宫萍试探的问到,现在她看清楚了,腿上确实打着石膏!
“还问什么问,就是在你们工地上弄伤的,几十双眼睛看着还有假!再说我会拿我自己的腿开玩笑吗?乡下还有儿子等着我养呢!”男人看见外面还挤着记者,声音越提越高,惹的记者们更拼命的想挤进来,有些人身子看不见,倒是照相机伸到门内咔嚓咔嚓拍着。
“是这样……”宫萍若有所思,小嘴咬住食指的指节,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男人见她不说话,站起来一拐一拐的走到了门口,对着那群记者绘声绘色唾沫横飞的讲着什么,宫萍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个事情不复杂呀,如果发生事故工地都会按照工伤上报,等医院诊断书下来就会进行相应的赔偿,这就算了,他说我们偷工减料又是怎么回事……
“对,我就是那么受伤的,要是他们舍得花点钱买上好的安全绳,我们干活都是老手,怎么会从高架上摔下来,对嘛,无商不奸,人命关天都无所谓,我看他们的建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什么?哪些材料,我不知道,我才来一个月……”
“这人倒是比我还镇定,”宫萍苦笑,刚刚那么多人围着问东问西,她可受不了。趁着没有人注意她,她拿起电话准备打给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的萨利,等拿出来准备拨号,这才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没电自动关机了。
宫萍懊恼的把手机放回兜里,不料手肘就被人一把抓住了,“看看,看看这些不知材米油盐的高层们,就知道在空调房里享受,当我们是廉价的劳动力!”
“啊,你……你放开!”宫萍挣扎着,男人却紧抓不放,记者们趁机抓紧时间拍,宫萍只得用另一只手遮挡着强烈的闪光灯,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面前。
“我说各位,拍这些有用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宫萍放下手臂,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昏暗的灯光在他的头顶上形成一圈圈的光晕,像是从天而降的骑士。
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这是谁呀?”
“不认识,可能也是帝豪的……”
只有宫萍,轻轻的唤出了他的名字,“文烁!”
文烁转过身,送给她一个迷人的微笑,小声道,“没事儿,有我呢!”
“可能是她相好!”
“没想到订婚了还有别的情人!别废话了,快拍快拍!”
记者们哪管那么多,短暂的停顿后又开始拿着相机咔嚓起来。
宫萍拉了拉文烁的衣袖,示意他别强出头,要是明天新闻上乱写她真是有嘴说不清了。文烁若无其事的做了个潇洒的动作,手指掠过额前的几缕头发,“记得把我拍得帅一点,嗯我可以说话了吗,咳咳——接下来——”
文烁顿了顿,犀利的眼神就扫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张大富,你说帝豪为什么不愿意赔偿的呢?”
张大富没想到突然杀出个程咬金,警惕的看着面前这个年纪不大似笑非笑的少年,脸色阴晴不定,“我问他们要,他们不给!”
“为什么呢?”文烁双手一抄,像求知不倦的学生。
张大富布满血丝的眼突然变得凶狠起来,还没等他动作,文烁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扔在了他的身上。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哇噢,”记者们发出一声惊叹,照片上清晰的拍着张大富提着酒瓶,歪歪斜斜的在工地上,虽然是晚上,但明显看得出他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然后一脚踏空就掉了下去。
“要你多管闲事!”张大富先是傻了眼,随即恼羞成怒,扬起拐杖就往旁边全神贯注看照片的宫萍身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