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白天向来较短,都已过了辰时,晷景方才冉冉爬起,天光随之笼罩在凉城的大地之上。
杜子昂便是踏着这破晓的晨光回到了杜若药庐。
谢随心开门时看到这个昔日潇洒的男子此时甚是狼狈,不由伸手虚扶了一把,看其在大堂内的病榻上坐下,便毫不犹豫地关上大门去客房内将杜若叫了出来。
杜若每日的起床时间十分稳定,此时已是辰时一刻,她正在给潘慧诊脉。
昨夜潘慧戌时突然猛烈咳血,但是好在子时并未发作,所以她也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
只是这毫无征兆地咳血到底还是让杜若心存疑虑,生怕潘慧体内的毒出了什么变数,故而一大早醒来尚未洗漱便先来查看潘慧的情况。
门外有响动传来的时候,她本能地觉得应该是杜子昂回来了,但当有人走入客房时,她却颇为意外的发现进来的竟然是谢随心,而不是对潘慧甚是关心的杜子昂。
“他回来了,不过……受了伤。”谢随心神色之中带着一份凝重。
虽然他先前并不知道杜子昂到底去了哪里,但是以他对这个男人修为的了解,能让其如此狼狈的应该是及其危险之地,而一日之内便能走个来回的险境根本屈指可数。
最有可能的便是那个据说是被上古战神一剑劈出来的大峡谷!
他地仙初成年轻气盛之时曾去过一次,谷内罡气四溢,剑气密集之处甚至能将半步地仙直接绞杀。他当初亦是拼了全力方才逃出生天,可是那些罡气还是在他体内留下了极大的创伤,他闭关了两年方才将体内残留的剑意消弭并因此对剑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若无那次的际遇,他要练至地仙小成只怕还要多花上五六个年头。
看到谢随心的神情,杜若眉心一跳,昨夜潘慧的那声“大师兄,小心!”瞬间回响在她耳边,让她心中的不安越发深了几分,便连忙奔了出去。
大堂之内,因为没有开门,故而光线较弱,但这丝毫不妨碍杜若看清楚那个黑衣男子的状况。
素日里还算白皙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心之间有点点黑气在穿梭,偏偏嘴唇确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角边明显有干涸的血迹,一身黑衣已是被割破了十几处的模样,手臂裸露而出的皮肤上明显有深长的血痕。
杜子昂此刻正用手死死扣住床沿,身体在轻微地颤抖着。他看到杜若走到近旁,便将几株用他黑衣上扯下的布条捆绑住的七星断肠草递到她面前,道:“够不够?”
平日里清洌的嗓音此刻异常沙哑,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让杜若大吃一惊。
她接过布条,看也未看草药一眼,急切问道:“你受伤了?”
这么多年来,她虽游历四方,对各种凶险之地均有所耳闻,但因她并非修仙之人,所以对那些所谓的凶险程度并无实际的估量。她昨日见杜子昂云淡风轻的模样,还以为那道大峡谷对他而言也不过尔尔,却不曾想他竟会受伤而回。
“不碍事。我先出去一趟,迟点回来。”
杜子昂将真气沉入丹田之内,站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
待杜若追出门去的时候,只看到一道绝尘而去的背影,心中的担忧不觉有重了几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