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医生也很快赶来,给陆时锋看过。
放下诊疗仪器,他说:“少爷,您知道自己胃不好的,怎么喝这么多的烈酒?您这胃是老毛病了,要忌口,辛辣刺激一概不能吃,我又不是第一天提醒您。”
果真是胃病。
苏星羽站在床边,望着陆时锋有些瘦削的侧脸,昏暗灯光勾勒下似隐隐笼着一层不健康的颜色。她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莫名揪紧,想起昨天夜里还带他去吃小龙虾,大约那个时候他就不太舒服吧?所以桂妈今早才给他熬小米粥的。
可他,却什么都没告诉她。
她心中闷闷的,送走了家庭医生。
守着他喝药,他却用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手中接过药碗。
他的声调有些虚弱,却不容质疑:“你出去,今晚睡客房。”
她微微一愣,随即愤怒:“都到这时候了你还逞强!”
“出去。”他的声音冷若冰渣。
她瞪着他,卧室幽暗的光线下,深黑色丝缎睡床上的他看上去像一头负伤的猛兽,明明虚弱极了却不肯放松一丝一毫警惕,固执地守卫着自己的地盘。
夜风裹挟着院子里的白蔷薇花香传来,也吹得他手中药汤渐凉。
“好,我走。”苏星羽放弃与他对峙,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和病人计较不要和病人计较……她知道许多人在生病时脾气会变得暴躁,更何况是陆时锋这个变态禽兽暴君?变得不可理喻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她转身替他关窗,这才离开。
径直下了楼,在厨房找到桂妈:“他昨天就胃不舒服了是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桂妈第一次见她这样带着薄怒的神情,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低着头回答:“是少爷不让说。他的脾气您知道,下了令,我们也不敢违拗。”
“不敢违拗?”苏星羽不觉提高了音量,“他今天要是死在外面了,你们是不是也不敢违拗?”不怪她动怒,今天的事情着实凶险,如果她知道他有胃病是无论如何也会拦下那些酒的,这年头喝酒喝出人命的新闻还嫌少吗?
桂妈被她唬得浑身一颤,头更低了,不敢说话。
苏星羽顺了口气,冷冷看着桂妈:“他说过,男主外,女主内。衣食住行这些事都我负责,以后不管他吃什么,穿什么,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每天都要汇报给我!要是再有今天这种事,你也就不用留在这个家了。”
夏夜寒凉,虫鸣一声接着一声。
寂静的厨房中,桂妈恭恭敬敬地应:“是。”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郑重的态度对待苏星羽,打从心底敬服。
尽管从苏星羽嫁进门的第一天起,桂妈就待她很好,但那仅仅因为她是少夫人而已。不管是谁——哪怕是个阿猫阿狗当了少夫人,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会好好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