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花氏本在后头开了妆匣看着光灿灿一匣子首饰兀自欢喜,听下人匆匆来报说女儿被打,气的嗷一声叫顶着同样满脑袋金灿灿的钗环,拿了随身放着的一根短棒就冲出来。她是乡下做惯活的妇人,饶是穿了身苏缎褙子也走得飞快,顷刻便赶到。
见得女儿被人捂嘴拽胳膊的架住,脸都被打肿了,再看常妈妈在旁边,立时冲上去挥舞着棒子去打架住女儿的婆子,嘴里骂道:“好你个狗东西,趁着死老太婆的势就来欺负我女儿。叫你们晓得老娘不是好欺负的,你个老骚货,姓云的那狐狸精早都不晓得去做了阎王多少房小妾,你们还来踏我王家门槛,跑来我王家发浪,今天老娘就跟你们拼了。”
“你,你……”常妈妈哪是这等泼妇的对手,听她嘴里骂的实在难听,想到早夭的云盛湘要被个后进门的寡妇折辱,气的要上去跟王花氏拼命。
王花氏打了几下棒子,谁知婆子们身手伶俐,她半点便宜都占不到,她带来的几个下人还被人捆在地上,见得常妈妈要来动手,她反而得了意,吐了口唾沫得意道:“你来碰我一下试试,老娘今晚就要那两个贱东西在我床前侍疾十个时辰!”
常妈妈一下噎住。
王花氏就哈哈笑起来,叉腰吼道:“还不放开我的香儿。”
花香好不容易挣脱两个婆子捂嘴的帕子,见王花氏占了上风,忙跟着叫嚣,“娘,你今晚就叫王宝娇给你倒尿桶!他们要敢不听话,你就去衙门告他们不孝。”
“反了反了!”桃枝是真动了火头。
别说是区区一对靠着六宗房有碗饭吃的母女,就是高门大户,近些年也少有敢不给自己这个姑娘身边二等丫鬟几分薄面的。
桃枝气的心火乱拱,当下就要叫人将这对猖狂的母女绑起来狠狠发作一顿,却被常妈妈拦住了。
“桃枝姑娘,我给您赔不是,今儿的事就算了罢。”对上桃枝震惊的神色,常妈妈喉咙发苦,低声道:“您不晓得,这个花寡妇面上粗鲁,实则颇有几分头脑。花家全家跟了王姑爷一家过来,当年王姑爷求花家帮忙找人给表少爷县试作保,花寡妇让王姑爷写了诺书,答允今后一定将她做正室原配对待,表少爷与表姑娘一定视她如同亲母。且她与王姑爷的婚书也被她死死捏在手心里,都叫她花家的亲戚放着,这头出了意外,那头就要拿去告表少爷不孝。您也晓得,咱们表少爷本就出身上被人诟病,多亏三太太帮忙在族中给正名。再有个三长两短的……”说着呜咽起来,“咱们着实没法子,老太太气的病了好几回,可她那亲戚藏得严实,老爷几个硬是找不到人在哪儿。”
被个乡间寡妇如此欺辱,六宗房如何不气,只是投鼠忌器,否则老太太何必这样着急把表姑娘嫁出去做侧室。就是吃人参燕窝三年五载也吃不垮家里,要给表姑娘找御医看病,只消答允放过云清燕就行。实在是怕错过这亲事哪天这黑心肝的婆娘就趁人不注意占了个正经继母的身份将表姑娘拿去卖了。
一日做贼方便,千日防贼艰难呀!
桃枝瞪大眼,心里沉下来。
有把柄捏在人手里,六宗房与王家是瓷器,对面是瓦罐,真是有几分憋屈。当然六宗房王家办不到的事情对自家来说就不是什么大事。只消自家老爷一封名帖,都不用少爷的,投到官府去,哪个敢接花家的状纸?前脚花家告状的人立着进去,云家后脚就能让他横着抬出来。
说来说去,六宗房担忧惊惧不过因他们只是六宗房,在官府脸面不够大罢了。
不过这等事情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可灰溜溜回去也太丢姑娘脸面了,今后自己还如何被姑娘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