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通往人界的结界口,乃是一处电闪雷鸣,阴云翻滚的暗道。
这暗道虽长年风雨雷电肆虐,阴恻恻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很是胆战心惊,但其实只要稍微有些修为的人,即便撤了护身结界,随便在里面招架一番,也不基本上是不痛不痒的。
闻凤当时是一心想要带踏古离开魔域,越快越好,便也就没太不在意这暗道这档子事。
可是出了暗道,站在西方连绵的山峦上空停留了片刻后,他才发现,踏古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他问她想去哪里,她却迟迟没有回答他。
他这才低头仔细的打量起怀里抱着的人。
踏古的双眼,似乎从他答应带她离开魔域的时候起,就一直紧紧的闭着。他以为,她是因为精神太过疲惫,才闭上眼睛假寐休息。
可如今这么一瞧,他才恍然觉得,踏古的气息好似太微弱了。微弱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心跳,他感觉到手上拢着的这个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竟然是越来越冰冷。
闻凤眉头蓦地紧锁,他埋头凑近踏古几近透明的面庞,轻轻的嗅了嗅,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瞬间盈满他的鼻翼。
他心中大惊,匆忙寻了处平坦的地方降下了云头。
踏古身上的血腥气很淡,以至于他先前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可是他凑近她去闻,才恍然这血腥气很不稳定,似乎是踏古不想被旁人发现,有意遮掩的缘故。
他把裹着她的墨绿袍子掀开,上下检查了一番,半晌后,才惊觉血腥气的来源正是踏古的胸口。她的衣裳,原本是红色的,所以鲜血漫开来,同衣衫染在一起,也不是特别明显,只是颜色略微偏深,看起来到像是撒上去的水渍。
闻凤默然的看着踏古胸口受伤的那个位置,喉咙骤然有些发紧。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也于瞬间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不停的旋转,徘徊。
那个薄雾蒙蒙的清晨,他用手里的剑,刺向了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那血淋淋的伤口,也是在胸口的这个位置。
明明他才是害人的凶手,却厚脸皮的像个孩子一样,在他面前哭的泣不成声,而危在旦夕的他,不但不怪他,还那般温柔的揉着他的头发,安慰他说:“我懂,我都懂....”
佚慈永远都是这么通情达理,也怪不得,踏古听到他与赤九的谈话时,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扇了他一巴掌骂他畜生。
他反倒觉得,她这一句骂的轻,打的也轻,她应该毫不留情的一剑杀了他,可她没有。
他犯下了那么不可饶恕的过错,这两个人,却都选择了别的方式,那般轻易的放过了他。
不禁自嘲的笑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心想,他这种人,才最是该死吧。
不过现在却不是死的时候。佚慈交代他的事,他每时每刻都不敢忘记,他很清楚,自己也不单单欠佚慈,也欠了踏古很多。是以,无论如何,他都得将踏古照顾好。
眼下她似受了很严重的伤,当务之急,是得先将她的伤治好。
想到这一层,他蓦地抬手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勉勉强强打起了些精神,才又匆忙将踏古抱起,直奔山下附近的小镇而去。
所幸还是青天白日,镇子里的客栈都开着门,他很容易便寻了处像模像样的,开了客房将踏古安置了进去。
彼时踏古的面色已经接近透明,睫毛眨也不眨的,仿佛已经趋近于平和。
闻凤皱了皱眉,心知踏古这个形容,伤势应当是十分严重了,若不及时好好处理,恐怕会危及性命。
他看了看踏古伤口的位置,略微犹豫了一下。但到底眼下这情况容不得他顾忌什么男女之间的避讳,他想了想,终还是将她的衣衫从胸口那处扯开。
外衫中衫都扯去之后,里面包裹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纱布,才袒露在空气中。鲜红的血,已经从那层厚厚的纱布中透了出来,瞧这个伤势,似乎沉积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闻凤心头一紧,有些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