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笑了两声,轻快却压抑,“是我一直以来对他的禁锢太深了。”,他勉力从桌上支起了头,“我从没想过我为他做的这些,他是否接受,也不曾想过,自小他心里的想法,他自幼体质弱,被病痛一直这么到大,心里的痛苦,一定是刻骨铭心且根深蒂固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却没有及时的理解他,亦从未想过去打开他的心结。是以才慢慢的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吧....”
话说到这里,他嗓子里竟隐约的有些哽咽,踏古真想告诉他,让他别说了,可是她却也替他难过的张不开口。
佚慈自然亦是心有不忍的,可是从头到尾来,似乎只有他看的最明白,他若是不说,才会让闻凤更加身陷囫囵。
他沉吟半晌,才继续道:“既然你已经晓得是怎么回事,便留到日后再想办法来弥补这个空虚吧,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同你说。”
闻凤艰难的抬起眼皮,问道:“什么事?”,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比闻绝更加重要了。
佚慈蓦地扬起嘴角,扯开一抹笑意来,“有取出闻绝身体里的地盘且保住他性命的办法了。”
闻凤气息忽然一滞,诧异道:“你们都知道这个事了?”,指的自然是他将用地盘保住闻绝性命隐瞒下来的事。
可恍然又发觉了什么,碧绿色的眸子瞬间光芒大放,“你的意思是,可以救活闻绝?!”
天将蒙蒙亮,南海之中不知缘何闪烁着的琳琅华彩,却丝毫未有淡去的迹象。
一夜未睡的闻凤,依旧撑着双手伏在桌案边缘,脸上神情有些木然,想是酒意已散去了大半。
但往往清醒过后,就不得不面对接踵而至的残酷现实。奈何没人知道,此刻他佯装平静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宛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的挣扎。
想他寥寥几百年的人生,也算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坎坷,譬如他自小便失去了爹娘,只得与弟弟相依为命长大,譬如魔域之人来找他一家的麻烦,以及四海八荒和九重天上众神对他一家的欺压,甚至是让闻绝死后重生,这样有悖伦理的难事,他都做到了,也安然无恙的坚持过来了。可为什么到了这样紧要的关头,他却犹豫了呢。
他没有将自己是用地盘锁住闻绝灵魂的事,告知踏古与佚慈,是因为他有他的私心,这份死心他不能言语,如今却务必要在这上面做出抉择了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究竟如何是好。
他如身险迷雾沼泽之中,迷失了前行的方向,接下来的每一步,都需要慎重,如果错一步,都会葬身于无法回头的深渊。
从未这样无助过,此时此刻,谁可以来拯救他。他有些难过,亦有些期冀,会不会是那个外表寒冷,内心却炙热如火的她呢?
“吱噶”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整个屋子瞬间被光芒所充盈。这光芒异常的耀眼,让闻凤这双适应一夜漆黑的双眼,感到刺痛。
他连忙抬起袖子遮住光芒,迷起眼睛逆着光线看去,竟发现,来人是许久不愿同他见上一面的闻绝。
他在心里重重叹息一声。看来,来解救他的人不是踏古也不是佚慈,却是他这个与他十分不对付的弟弟。
他张开干涩的喉咙,声音低沉,“我以为,你始终不愿见我。”
闻绝合上门板,回身缓缓向闻凤走来,眼里,竟是许久未见的柔软。
他放轻了嗓音,道:“大哥,我想现在我们应该谈一谈了...”
这一句大哥,叫的闻凤眼眶登时便酸涩了起来,他有好些时日不曾听过这个称呼了,他还以为自己怕是再也听不到了。如今,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又能如愿听到了吗?
闻凤一时失声,闻绝也不急,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道:“有些事情,我知道你在瞒着所有人,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