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终究也不过说了三言两语,可这些话却如刺骨般轻而易举的梗在了踏古的心里,让她委实是憋闷,提不起来一丝一毫的兴致,只将一张脸波澜不惊的冷着。
长歌本就是个羞赧内向的小家碧玉,看见踏古那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此番竟是吓得脸通红,连话都不敢说,生怕一不小心再说错些什么,也好在她是个实诚的性子,没心急的草草了事而后逃之夭夭,反倒用足了耐心为踏古扑粉施珠。
古时新娘的装束委实是繁琐复杂,踏古只觉长歌围着她转了好多个圈子,手忙脚乱的过了好些个时辰,就连太阳都捣破云层照进了窗子里,她却依然还在忙碌个不停,这会儿倒是让踏古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瞧见长歌光洁的小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便从中衣袖袋里抽出了一张帕子递给她,于心不忍道:“擦擦汗吧。”
长歌愣了片刻,随即方才始终憋的凄苦的神色终于得以拨云见日,露出点点难掩的笑意来,拿一副感激不已的眼神将踏古望着,连连道:“多谢姐姐。”
踏古扯了扯嘴角,算是应承了她的谢意,随后便不作任何言语。
只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任由长歌在自己身旁忙碌,此番许是长歌心情好了,动起手来又麻利了些许,又是过了好一会的功夫,她终于忙叨完,双手扶在踏古肩头,向铜镜里的踏古望了望,笑道:“姐姐生的真如那画中的仙子。”
踏古听她这般夸自己,还委实有些不好意思。遂站起了身,就着那雕花铜镜盈盈一转。
镜中的她略施粉黛,只一点朱唇红的艳丽。耳坠如玉琅珰,身披红花缂金云瑛绫罗广袖留仙裙,她方才婉转之时,尾裙长摆在地上铺了个满,边缘缀着的滚寸长的流苏金丝缀,发出簌簌的响声,十分好听。最妙的便是长歌替她挽的这个头发了,发鬓正中戴着联纹珠的红玉凤凰翩翩欲飞,两侧凤头向着的中心,垂下几股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零零落落的垂在踏古额间,委实缥缈。
踏古此番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遍,也十分惊讶自己竟还能如此貌美,不由十分心满意足,好心情也就滚滚而来,她摸了摸自己的面皮,尤有些不敢相信,半晌之后才缓过神来,向着长歌笑道:“妹妹果真是心灵手巧。”
长歌被夸的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垂下头无限娇羞,“哪里哪里,明明是姐姐底子生的好。”
随后又走了过来揽过踏古的胳膊,道:“姐姐,我们出去吧,想是这会大家都在前堂等着了。”
踏古点点头,算是允了。两人遂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院子里有几个年轻的仆人正踩在梯子上往房檐上挂绸子,看见迎面走出的踏古时愣是呆了一呆,连手上的活都给忘了,那方才好似是很辛苦才能挂上的绸子便扑朔朔的落了下来,盖了他满脸。
此情此景,令踏古很是无语,可旁边的长歌却忍不住噗嗤的笑了出声,揶揄道:“二虎子,怎地手脚还不利落了,莫不是因为看见了美女?”
那被称作二虎子的男仆,连连将罩在脸上的红绸手忙脚乱的笼起,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后匆忙转过了身继续手里的活,只是还是若有似无的拿眼风扫着踏古。
两人走进大堂时,只有桑湖村长一个人手里拿着茶杯端坐在正位,长歌款款的叫了声爹爹。
老者点点头,瞥见长歌身旁的踏古时也是略略一愣,随后笑道:“此番是要多亏女少侠肯出手相助了,老夫委实感激。”,说了,竟是站了起来,向踏古摆了一揖。
踏古心中一惊,这大礼她却是受不起的,于是连连跺过去将他扶起,“村长万万使不得,排除霍乱救济百姓乃是修仙之人的根本之道。”,说完她心下不由得狠狠一抽,竟不想先前这个谎被她此番扯的甚是圆满,她委实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