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踏古说得很小声,一直在专心喊人的秦昊自然听不到,可身旁的佚慈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直皱眉摇头,道:“一会进了王府,切莫直言快语,小心惹祸上身。”
知他是为自己着想,踏古也不做辩驳,只乖顺的点头答应了。
许是秦昊作闹的声音太过响亮,很快便有了门童面带不悦的开门,见门开了秦昊便嚷嚷的更欢儿,“快去通告老爷子,就说本少爷回来了!”
那门童岁数不大,见有人这样狂放撒野、不知礼数,心中恼怒,张口就要赶人,可话还未及出口,便被从里面突然走出来的一位老者拉了进去,那老者目光直落在秦昊身上,沧桑的脸上满是震惊与动容,语气里飘忽的声音仿佛极为不可置信,“少爷!....你果真是少爷?”
见到这个和蔼的老人,秦昊的嚣张气焰便瞬间荡然无存,用一种踏古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笑眯眯道:“颜伯,是我。”
“少爷!”,那个被叫做颜伯的老人,听到了秦昊的话以后,似是确定了他的身份,激动的一把抱住了他,褶皱的眼眶中恍惚流出了眼泪,可那眼中的光亮却丝毫没有被雾气掩盖,“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去了玉虚山这么久,怎么连个信都不曾寄回王府,这让王爷王妃可担忧个好歹啊。”
秦昊拍了拍颜伯的背笑笑摇头,安慰道:“颜伯,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怎会有人奈何得了我?放心好了,你看,我这不是平安的回来了吗?”
“就是知道你性子倔强才会担心!”,颜伯面色有些微怒,却仍是不愿发作,片刻后又便变成了心疼,叹道:“好了...快去见见王爷王妃吧...他们念你念的打紧呢。”
“嗯。”,秦昊点头应道,随后又转过头看向佚慈和踏古,“我们走吧。”
颜伯这才意识到秦昊身后还有两个人,便回头打量揣测,看到佚慈一身脱俗的非凡气质时,眼中的赞赏昭然若揭,可当目光移向踏古时,表情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欢喜与欣慰,他点头连忙道:“二位请随我来。”
踏古见颜伯兀自演的这会变脸独角戏,心中颇为迷茫,不明白为何颜伯会露出那样的表情,但也什么都没说,抬脚跟在佚慈后面一起进了王府。
果真是贤亲王爷!真正进了王府以后,踏古心底一阵惊讶。
这王府虽大,却全然不见权贵之人的奢靡浮夸,府内无论是花本盆植还是房屋舍俨,装点得都极为简单,浓郁的朴素气息倒是让踏古感到没由来的亲切,看来这贤亲之名,当真是名不虚传。
几个人跟随着颜伯还有如今十分小心谨慎的门童,一起穿过了层层镂雕回廊,才走到了王府的大厅之前,“圣贤亲廉”四个字在大厅的门额上龙飞凤舞的泼洒着,大敞而开的檀木雕花门中,站着一对衣着端正朴素却又不失高贵的夫妻,想必定是贤亲王爷夫妻无疑。
果然,还未及走近,众人眼前一花,那眼眶已是红透的妇人便飞快的走上前来扳住了秦昊的肩膀,上下仔细打量,“听人来报说是你回来了我和你爹还有些不敢相信,如今看见了心里才放下了心...”
说着说着她的眼里就流下泪来,时而哭时而笑的,表情又是高兴又是不知所措。时间未曾狠心的在她脸上刻下过的的痕迹,虽年岁已将近四十,却仍是风韵犹存,无措起来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始终觉得如同在多少个日夜的梦中一般,好像一眨眼秦昊就会消失不见。“昊儿啊...你真是我的昊儿吗?”
“长大了,变的英俊了,为娘差点认不出来...”,王妃颤抖着抬起双手,伸到一半便被秦昊一把抓住,握着抚上自己的脸,他的眼眶也微微发红,喉结动了一下,喃喃道,“娘亲放心,真的是我,昊儿回来了...”
这样的肯定便使王妃安定下心来,随即眼泪像离弦的箭一般不受控制的留了满面,她一拳砸在秦昊的胸口上,却又舍不得使力,嗓子里含糊不清的发声哽咽道:“你好狠的心啊...说走就走...这么多年连个信都没有,你让我和你爹多担心啊!”
“当初不让你学什么修仙之术,是怕你到了外面的世界招惹了什么会遇到危险....你倒好,驴脾气上来了说走就走,头也不回...”
“....你怎么就不懂爹娘的苦心呢?你看看你爹,天天念着你,操心操的头发几乎全都白了啊...”
王妃在一顿埋怨之后,止住了眼泪,却仍是在抽噎,饶是软绵绵的拳头全都打在秦昊身上,秦昊也不说半个错字,只是眼中的红血丝越来越重,神情里满是歉疚。
“女人家的总是哭哭啼啼、絮絮叨叨的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王府里出了灾事,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这时方才站在门口始终沉默不语的王爷才出声,声音浑厚却平静,波澜不惊却又端的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王妃这才止住了抽泣,回过身看着自家相公埋怨道:“我这不是见昊儿回来了太高兴了吗,你也别装的一本正经的样子,难道你就不想昊儿吗?”
秦昊移开胶着王妃的视线,缓缓看向那站在门厅之中巍峨挺拔的中年男人。的确,他老了,从前意气风发的他是不会有如此多的银发的,好似那眼角尾处也被刻上了痕迹,微风吹过,恰当好处的拂过他棱角分明,莫名的就会让看过的人心生敬意。
“老爷子,我回来了...”
遥遥着四目相对很久时间,秦昊才低声说出了这句话,仿佛用了他大半的力气。
这时,秦萧才微微颔首,再度出声。那声音平稳沉静,在空旷的庭院里久久徘徊,似从当空蒸腾而出,缓缓落入众人的耳朵,让人不禁心尖微颤,泛上隐忍而又浓烈的酸意。
“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