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让林氏一个人去处理这种场景,不管是长安还是重宁都不怎么放心,实在是林氏之前给长安留下的软糯印象太深刻。但是林氏显然对文氏的感情比较复杂,一方面并不希望让儿女看到曾经的婶娘这般模样,一方面也是给文氏稍微留一点面子。
对此,重宁也稍微有点理解,毕竟他对文氏也叫了十年的二婶,这个,文氏也没害过他们,顶多是个袖手旁观,偶尔还展露点善意,此时真让他看着文氏一身素服寒风中跪在他面前,他也难保不觉得尴尬心软。当然,对于长安,这根本不算个事,她根本不记得文氏是哪根葱。
所以相较起来,长安反而比较不担心一点,她早让人去文家了,文家老大倒是个明白人,就算他不是明白人也不要紧,长安不介意帮他教育一下妹妹。
“所以,哥哥你别担心了,先看看娘怎么处理,就算处理不好,顶多也就是说我们不够仁慈罢了,一个文氏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长安递了一杯茶给身边半大少年,轻声细语。
重宁听了妹妹的话,点点头,喝了口茶,把杯子放下,拿起来又喝了一口,又放下,一脸的焦躁,最终还是没忍住站起来,“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看吧,哪怕在门后听听也好。”
“也好,反正也没事。”长安点点头,把喝了一半的茶慢慢放下,站起身来,抚平了衣角,方道。
她倒也想看看林氏如何处置事情,毕竟如果她要是真的远游,若真有事,难免鞭长莫及,林氏若是这事处理不好,她还是等重宁再成长一点比较好,毕竟没人能保证生活中都是一帆风顺。
不过,林氏会怎么做,她还是拿不准,这些年相处下来,其实她也发现林氏并不是之前那样以为的一位懦弱软和的人,但是心肠软倒也是真的,对文氏这么个可怜的故人,强硬或者软和都有可能。
此时门外的林氏正慢慢走向跪在地上的文氏。她本来就生的极美,婉约明丽的面容,乌发红唇,眼神明亮温柔,身上衣裙浅紫水蓝的搭配越发衬托出她婉约清丽的气质,虽然不是那么浓重的色彩,可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出衣料的名贵。
更遑论漆黑发髻上精致华美的碧玉步摇,白玉发簪,以及点缀在发间的宝石花朵,无一不是贵重之物,说林氏是京城里来的贵夫人,怕是也有人信。
反观文氏,本来就是清秀而已,经过家变的痛苦,更是憔悴不堪,一身白衣素服还是布的,头发也有些毛躁,挽了个发髻只用一根银簪,除此外什么首饰没有,需知这大过年的连穷人家的女子也要戴上两朵花的,文氏一身的素净可想而知是。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不少人都心生感慨,这还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才几年呢,想当初林氏离开乐陵县的时候,凄凉万分,如今华服美饰,气度不凡,倒是李二的老婆文氏,素服寡衣,跪于昔日自家门前。
然而对于文氏,对于林氏来讲,外界的喧闹反而好像被隔在外面,文氏扬起哭的斑驳的泪颜,而林氏也低下娇美的面庞,她们曾经也是相交十年的朋友。
“求你救救他吧,我的女儿不能没有父亲。”文氏哽咽一会儿,终究还是低下了头,猛地朝林氏磕头,她知道林氏心软,那时候被婆母朱氏为难,都是林氏帮她说话出头。
林氏却微微偏转了脸,叹了口气,“我不想看到你这样,可是,那时候长安被李二和吴姨娘摔在地上,昏迷不醒,我求你去帮忙请大夫,你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文氏的脸刷一下从青紫变成了白纸,其实,也不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她怎么会忘了?何况那件事,她心中本来就有愧。
“我曾经跪在地上求你,求你救我的女儿,救我被你丈夫摔晕的女儿,你却对我说——”林氏顿了顿,红了眼眶,哽咽的道,“你说,对不起,你只能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