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了衣裳摸黑点灯,屋里亮起来,唐妧举着煤油灯准备往窗户边去。一抬眸,就见香闺里站着个人。
唐妧吓得不轻,手中失了力道,煤油灯便落了下去。
赵骋望她一眼,眼疾手快,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便走到她跟前来,稳稳接住了即将摔落在地上的灯。他把灯捧在手里,静静垂眸看着跟前这个被他吓得花容失色的姑娘,见她眼圈儿渐渐红了,眼眶里溢出了泪水来,他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是不想把她弄哭的。
“唐姑娘,在下并非故意。”赵骋高大身子立在佳人跟前,此刻手足无措,倒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般。
他看着她,喉结滚动,却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唐妧虽然衣着齐整,但是毕竟是在自己闺房,不可能如在外面那样,妆容得体。此刻她披头散发,外面的衣裳又是直接套在身上的,隐隐露出里面浅粉色的里衣来,又是在自己闺房……唐妧觉得羞辱,但知道跟前的人她得罪不起,一时间就气得哭了。他这样纠缠自己,难道她以后真要给他做妾吗?
她不喜欢他!
唐妧不说话,只默默垂泪,她心里也明白,对付他这样的人,不能硬碰硬,只能来软的。
赵骋素来沉默寡言,平日里对着谁话都不多,更肖说哄女人这样他从未做过的事情了。他看着她落泪,缓缓抬起手来,想替她把脸上的泪渍擦净。
手还没有到跟前,人就避开了。
唐妧后退两步,离得他远些,这才抬起脸来道:“请赵公子自重。”
赵骋把灯搁在一边案上,见她不愿意自己靠近,他索性站着不动,只看着她,认真道:“唐姑娘,身子要紧。”搜肠刮肚的,想再说些关心的话来,却说不出来。
唐妧恼他不尊重自己,意思已经明确表达出来了,却不敢真一味完全把愤怒发泄出来。
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唐妧轻声道:“赵公子,我虽出身卑贱,但是也有最基本的为人的尊严。这里是我的闺房,不该是赵公子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若是我名声尽毁,活不下去了,将来也只能一条白绫了结自己,难道这就是赵公子希望看到的结局吗?”她顿了顿,见眼前的男人黑漆漆的眸子一直定在她身上,眼里好像有波动,她垂了脑袋继续道,“赵公子请回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唐妧语气虽软,态度却很坚决,甚至把生死挂在了嘴边。
赵骋如夜色般浓黑的眸底似有波动,却是没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去。
待人走后,唐妧身上再无一丝力气,只软软跌坐在床边。她感觉得到自己浑身冰冷,身上一丝温度都没有。
本来就没什么睡意,出了这样荒唐的事情后,唐妧更是睡不着了。
熬了一整夜,把夏家发簪都做好了,唐妧抬手轻轻揉了揉眼睛,推开窗户,外面天幕呈黛青色。天已经亮了,她也依旧丝毫无睡意,进内室换了衣裙,梳洗打扮好后,便去了母亲陈氏那里。
小阿满穿着新裁做的秋衫,秀禾给她梳了抓髻,还给她抓髻两边各戴了一朵绢布做的花。小丫头臭美得很,对着铜镜照了许久,见姐姐来了,摇摇晃晃就朝姐姐跑来,小短手举得高高的,要姐姐抱抱。唐妧素来疼宠小妹,弯腰把她抱起来,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亲,夸赞道:“阿满真漂亮。”
阿满越发开心,趴在姐姐肩头上,使劲撒娇。
“你爹跟你哥哥一早就出城亲自去给何员外家送木材去了,咱们娘儿三吃吧。”说罢,陈氏吩咐秀禾跟秀苗摆饭,见坐过来的长女脸色不好,陈氏蹙眉道,“妧儿,怎么脸色这么差劲?”
唐妧低着脑袋玩小妹胖手,装作随意的样子说:“昨儿熬夜赶制夏家的首饰,一会儿吃完饭,女儿就给送去。”忙又问,“娘,怎么爹爹跟哥哥亲自去送货?”
陈氏说:“是上好的紫檀木,何员外千金要出嫁,说是特地找了名匠来,要打一张床。再说,何员外也是咱们家的老顾客了,这紫檀木难得,你爹不放心,怕半道被劫了,这才亲自送去的。”
唐妧捡了块糕点搁在面前的碗里,让妹妹自己吃,这才说:“湖州城在谢知州治理下,一直安然无事,怎么会有劫匪?”
陈氏道:“你爹也是听住在桃山脚下的村民说的,说是近来夜间山里总有异物出没,还有些村民家莫名其妙就会少了鸡鸭牛羊。你爹谨慎,怕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