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几乎发不出声来,眼睛胀痛,眼泪都已经哭尽了,周围的议论谩骂却仍旧像利箭一般向她攒射而来。
“这就是我们大禹第一才女?”
“我呸!什么才女,不过是个下贱的荡-妇罢了!”
“就是,楼子里的粉头也比她端庄!”
“那些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青天白日和四个男人在花园子里干那种事!”
“可惜了咱们那位状元郎哟!头顶上就这么多了四顶绿油油的帽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听说她爹襄宁侯都被气病了,立刻开了祠堂把她从顾家除名了。洛王妃撞见了她的丑事,当场吓得动了胎气,这万一有个闪失,这贱人不是更加造孽?那可是皇孙!”
……
顾倾城凄然苦笑,流言甚于毒,愚昧的看客又怎知她是被人算计了?当她看到端阳公主冷酷嚣张的笑容时就已经想明白了:不过是端阳公主看上了她的夫婿——大禹皇朝最年轻的英俊状元郎崔晋。
可是她搞不懂,端阳要崔晋,令他们和离,甚或让崔晋以她无子为名休妻便可,为何非要她死?
不,他们不止是要她死,还恶毒地毁了她的名声,并且让她连埋骨之地都没有!
为什么?
牛车虽然行驶缓慢,但还是到了浊湖。
站笼是新造的,木头上还有新鲜的毛刺,顾倾城娇嫩的肌肤都已被磨出血来。只是她被一路的颠簸颠得七荤八素,又听了那么多恶语,感官早已麻木。
牛车刚刚停稳,顾倾城便被粗暴地从站笼里拖出来塞进猪笼里。
安乡的风俗便是把不守妇道的女子在浊湖浸猪笼。
所以他们才千方百计将她哄到安乡来吧?若是在京城之中,是得不到这样惨烈的死法的。
是了,他们还隐瞒了她的身份。否则,安乡风俗又怎处死堂堂的官太太!
安乡德高望重的长者带着一脸的鄙夷,痛心疾首地宣布了她的罪状,便命人将猪笼推进浊湖。
“等一等!”一个大着肚子的美丽少妇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排众而来。
众人全部伏地跪拜:“给王妃娘娘请安!”
来得正是顾倾城嫡亲的妹妹、洛王妃顾倾华。乡民们不知道她与顾倾华的关系,顾倾华是昨日以投宿的名义来到她的庄子上的。
顾倾城眼角涩涩地痛。
顾倾华手帕遮着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不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围观的众人都倒退了半里地,她贴身的婢仆们守在百步之外。
顾倾华一手扶着腰姗姗上前,没了手帕的遮挡,她妆容精致的脸明丽不可方物,腮边一抹笑容更是甜美如蜜。
“姐姐,”她拿手帕垫了手,扶住猪笼,声音细细,“你可知你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
顾倾城面容僵滞,她早该明白,这件事,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也插了一脚!否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心都在滴血。
顾倾华笑语嫣然,两片嫣红的嘴唇里吐出来的字却如刀似箭:“你可知道为什么崔晋会千方百计娶你?他若真的爱慕于你,为何崔府庶子庶女都有好几个了,你却还是黄花处子?
“你可知道为何父亲从小就那般厌弃于你,这一次一听说你出事,根本就不问情由便将你除族?
“你可知道为何端阳要这般不留余地的算计你?”
顾倾城睁开眼睛,眼角有粉色的液体流淌,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蛇蝎一般的女子竟是自己昔日疼到骨子里的亲妹!
她嘶声道:“你说……”一张嘴,喉咙里像是有刀子在刮。
顾倾华笑得花枝乱颤,又倏然收了笑,肃容道:“你想知道真相,到地下问阎罗王吧!不过,”她美丽的双眼往浊湖里一瞟,“妹妹听说浊湖里多的是水鬼,而水鬼找不到替身是无法转世投胎的。嗯,从今日起,世上便再无浊湖了,因为,”她笑靥如花,“我会让人填平了它!”
“为什么?”顾倾城眼中一片哀凉,“为什么你这般恨我?”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隐隐的马蹄声。
顾倾华脸色猛然一变,打了个手势,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围观的百姓中冲出来,把猪笼推进了浊湖。
顾倾华一声惊叫:“姐姐,你好糊涂!”随即便晕倒在抢过来的婆子怀里。
顾倾城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被绑在猪笼上的身子便急速向湖底坠去。
无形的压力挤压着她的胸腔,瞬间便把胸中的空气压榨得干干净净!仿佛要把她压爆!
她努力睁开眼,便看到游到眼前的鱼瞪着死灰色的眼珠冷漠而嘲讽地望着她。
她想呼救,一张嘴,浊臭的湖水瞬间将她的声音吞没。
到了如今,还有谁来救她?
谁还会屑于给她一个温和的眼神?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为何这般算计自己,可是若端阳不是尊贵的公主,若她是备受父亲宠爱的女儿,若她身份足够显赫,他们又怎么敢这样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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