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了父王的话儿,当堂一愕,暗忖道:“父王苦心经营数十载,好不容易才等到今日,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儿来。”想着想着,心头猛的一动,转念想起从前曾在史书上看到过南北朝时,那宋帝刘渊逼得东晋恭帝加九锡和禅位时,就是先后两次固辞不受,又说出什么要告老归田的话儿来,迫得群臣表态,这才名正言顺的登上了帝位。
想到这里,我斜眼一瞥父王的神情,见他老人家淡然镇定,哪有半点想要伤心的意思,先前那番话儿分明就是想以退为进,从而试探各位藩王的口风,说起来父王这一招实在是高明之极的。
我这么一想,立即就全盘明白了父王的意思,当下跪下来说道:“父王,您老人家一向忠义,领兵勤王也是为了这黎民百姓和我大吴的社稷。如今皇上身死,这可不能怪您老人家啊,要怪就怪王弼、黄子澄和齐泰这些奸妄小人,竟然胆敢害死皇上。”暗自留意了一下其余众人的动静,我又慷慨激昂的说道:“如今皇上驾崩,父王身上担负着江山,社稷,担负着元元众生的疾苦,您可千万不能说出什么回燕京赎罪的话儿来,不然我大吴的天下恐怕就会分崩离析了。”
我这一番话儿侃侃说来,父王和师父的眼睛里同时亮起了赞赏的光芒,大概心里面都在夸我的心机灵巧吧!不过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体味其中的意思,就又见周王叔和代王叔相互对望了一眼,走近父王身旁道:“长洛王侄说得极是,燕王兄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微微一顿,他们两人同时跪了下来,一起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愿奉燕王兄为主。”
我的话儿已经将意思说得七七八八,在殿里听见的人应该都能猜想到父王先前那番话儿的意思,而这时候周王叔和代王叔又把事情直白无比的说出来。顿时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霎时之间,诸路藩王都一起跪倒在了金銮殿中,向着父王行着叩首的大礼,大呼道:“我们愿奉燕王兄为主!”
这一刻,我只觉得众位王叔的声音震彻天地,就连那栖息在宫殿顶上地鸟儿都闻声展翅飞起,高高地回旋在这座庄严圣洁的宫殿之上。
父王算是得偿所愿,哈哈的发出一阵长笑后,也不再矫揉做作,点头道:“好。既然诸位王弟都愿意奉我为主,那愚兄就却之不恭了!”说罢,父王似模似样的道了一句“众卿平身”,又得意无比的笑了起来。
父王说话的时候,我不觉间留意到了那一位宁王叔的神情,只见他脸上虽然显得木然无比,但是在他的眼中,我却看到了一丝让人心寒的光芒。从那丝光芒之中我非常的清楚地知道,宁王叔绝对不是久甘人下的人。
当日,父王把诸藩联军都留在了应天城的北门外驻扎,然后又让我把被我围在各自府中的一众文武臣公都召上金銮殿来。“商讨”他的登基事宜。正因为父王的有意安排,在应天城内就只剩下我的五万精兵,所以整个应天城也算是落入了我的掌握之中,父王地“旨意”才发下去没有多久,我就让所有的臣公或情愿、或不情愿的统统来到了大殿之上。
“建文天子受了奸臣的谗惑,不顾祖宗家法而兴起撤藩之事,孤因唯恐社稷生变,故而兴兵勤王。以肃清奸妄。唉,只是想不到才入城来,就听说那定远侯王弼父子竟然胆敢将天子烧死在宫中,然后才在府中自杀,实在是丧心病狂之极。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国丧要办,但是却也要让新君尽快登基才不荒废了国事,因此今日孤召诸位来,就是想听听你们地意见。”
父王站在金銮殿上,抑扬顿挫的说出了这一番话儿,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就连站在了大殿一侧的我都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出来,或许这就从前师父曾给我说起的为人君者特有的王霸之气了。
其实若真地要说起来,这凡人身上又哪来的什么王霸之气,只是因为所作所为有了某种震慑人心的效用,因此其他人心中就会不自觉的生出畏惧,这或许就是王霸之气的根源了。
群臣人人自危,虽然所有人都明白眼前的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一时之间却还是没有人作声说话儿,殿上的情形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我静静的看着众人,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出头说两句话儿,好让这些人明白眼前的情势和父王的意思时,突然就看见那太长卿黄子澄和齐泰一起站了出来,黄子澄指着父王大骂道:“你这个谋朝篡位的逆臣贼子,假惺惺的说什么江山社稷,当真是贻笑大方。”
齐泰也道:“只可惜当初皇上没有听我的话儿,下旨召你进京再行撤藩,才会让你这逆贼得逞。”
黄子澄和齐泰我原本是把他们扣了起来的,可是父王却有意的让我把他们放上殿来,说是如果他们肯归顺,就让群臣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他们两人不肯归顺,那么父王就要当众给点颜色他们瞧瞧,其他官员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这时候看见黄子澄和齐泰出列,心中倒是不禁有点佩服他们还是有那么些忠臣的风骨的。我的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显然父王却不是这么想着的,他嘿的一声轻笑,喝道:“来人啊,把他们的舌头腕了,看他们还能不能骂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