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看着他们脸上那种想要掩饰却掩饰不住的惊讶和探究之色,莫悠心里还是有些窘迫的。有时当你意识到自己的过失,想要尽力去弥补时,却并没有想象中地那么容易,你所要承担地压力远超过预估。
幸而莫悠在笔墨楼时练就了一身傲雪凌霜的本事,纵然此刻心里感到紧张,也能够面色不改地用凌厉地气势压倒管事们,让大家不敢在她面前多嘴或是胡说。
当她好不容易见完所有管事,最后看到新上任的侍卫长时,本来疲惫的心情,瞬间就被振奋了。
“叶辞……原来你是新上任的侍卫长。”
面对她难得的情绪波动,叶辞依旧显得那般沉默稳重,只是稍稍点了下头。
其实从那些管事们的口中,她已经大概了解到府内发生的所有事情。正如秦白烟所说,将军府一直都相安无事。想来是她和秦白羽都不在,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也找到下手陷害他们的机会,便就暂时消停了下来。
所有现在猛一见到叶辞出现在眼前,获知了他新的身份,莫悠一时还有些消化不掉,情绪好半晌转不过来,斟酌许久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该问他些什么事情。
能了解的她都已经知道了,再问也都是重复的内容,在她的认知中,和叶辞根本无需浪费这些多余的口舌。
二人陷入一阵奇妙的沉默,许久后,莫悠才终于开了口。
“你留在将军府的事情主上知道吗?”
叶辞微微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冷声说道:“我已非笔墨楼的人,栖身之处由我自己来决定。”
清澈的眸子睁大,莫悠抿上唇瓣看着对面的男人。
“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话吗?我告诉过你,我们不同。”叶辞负手看着她。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你这番话,可现在我却有些懂了。能够活着脱离笔墨楼的杀手,你是至今唯一一人。”莫悠的表情缓缓归于平静,话语中藏着一丝叹息。
“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当你决定要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就会把自己逼入遍布杀机九死一生的绝境当中,一步错便是尸骨无存。”叶辞难得向人吐露心事,目光也变得深邃幽暗,直直盯着莫悠的双眼,“正是因为我尝过这种蚀骨焚心的滋味,所以我曾想要劝你收手。”
莫悠莞尔,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当初叶辞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提出警告。
或许在这世上,但凡是有血有肉的人,哪怕他冷如寒霜,骨子里也会存着最根本的善念。
叶辞曾想帮她,可他却不知道,他有的固执和坚持,她同样也有。
她知道想要脱离笔墨楼,绝对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在过去的那三年里,她不知道叶辞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情,但他还能够好好地站在这里,绝对是一种奇迹。
或许她可以理解为,他能够活下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皆是因心里对秦白烟的深情与执念。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放弃姐姐,就像你甘愿为她冒险,为她留在这里屈居人下一样。我也不会放弃,而且我能承受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还有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冷厉决绝放佛能压倒一切的魄力,叶辞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两下头。
一整天的时间,不知不觉间就在忙碌中悄然度过,当莫悠回过神时,天色已经擦黑。
“咱们将军府人多事繁,悠儿你刚接触府中内务,需要慢慢渗透了解,千万不可急于求成。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今日咱们就先说到这里,如果还有别的问题,可随时来找我。在你还没有熟悉这些事情之前,我会一直从旁协助你的。”
秦白烟合上账簿,轻轻拍上两下,结束了她们将近两个时辰的谈话。
莫悠回头看看窗外的天色,眉头不觉蹙起来,唤道:“苑宁,可有将军的消息?”
守在门外的苑宁听到主子唤她,忙走进去摇摇头,“没有,奴婢交代过松鹤园的侍卫大哥,若是将军回府,他们会马上过来寒溪筑禀报。但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想来是将军还未回来。”
她的一番话,让秦白烟也跟着担心起来。
“难道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悠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外面,昏暗的夜色下,只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水光,和那曲折环绕的石桥。
“苑宁,去把侍卫长找来。”
秦白烟走到她身后,问道:“悠儿,你有何打算?”
“皇宫我们进不去,只能先让叶辞去宫门外打听一番。”莫悠说出自己的想法。
“夫人、夫人……”
莫悠话音刚落地,刚刚离开的苑宁又去而复返,扯着嗓子边喊边朝她们跑过来,“夫人,听人说将军刚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