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这么询问的时候,钱嬷嬷就哂笑她了。
“有喝茶就治好了的病,”钱嬷嬷道:“这个我信。但是去治好皇后娘娘的病,这个绝对没有。大红袍指的是状元身上那身红袍,是洪武十八年恩科的状元被这茶叶给救了命回来,而不是先皇后。”
据钱嬷嬷说,洪武十八年,举子丁显上京赴考,路过武夷山时突然得病,腹痛难忍,巧遇天心禅寺一和尚,和尚取其所藏茶叶泡与他喝,病痛即止。得救后中了状元,为报恩情,状元以红袍披茶树,故得“大红袍”之名。
但是此时官方名称是“密云龙”,大红袍只是当地人这么叫的。
张昭华叹了口气,然而这一声让钱嬷嬷会错了意,以为是她由茶叶的品级想到了品秩尊卑上面——这可不是该想的了。
“即使秀女姐妹相处了半年,”钱嬷嬷严肃道:“当日不分尊卑,现如今已经定下了名分,不可僭越也不能再肖想了。”
她想了想,又郑重其事地劝道:“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只有礼器和名分,不能给别人!
名与器是联系在一起的,名即一个人所拥有的名分,有了某种名分就可名正言顺地享用相应的器物。钱嬷嬷的意思就是,你不是太孙妃,就不能享用太孙妃的一应东西;而哪怕你和太孙妃感情再深,你问她要她的大红袍喝,大红袍本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当用来区别太孙和亲王世子的时候,她就永远不可能给你喝。
张昭华笑了,她很感谢钱嬷嬷这么剖心地对她,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张昭华就觉得踏实。
其实她可没有这样的想法。
太孙妃,马氏,看样子马氏应该很荣光,她也确确实实应该荣光,因为大家看来,太孙就是未来的皇帝,自己不过是亲王世子妃,将来还要在朝贺中宫的时候跪在她的脚下——然而,只有她知道,不过几年之后,马氏的尊荣很快就烟消云散了,礼器和名分马上也会化为乌有,想到这里张昭华就心里面痛快了,她始终记得这个虚伪而且恶毒的女人是怎么害她的。
见到马氏她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无缘无故的恨的,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招惹过马氏,但是马氏就是在那么多人里盯上了她,然后差一点害得她万劫不复。
原来不知道马氏什么下场,还想着要亲手报答回去;现在很清楚她会是什么下场了,就要学会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不说话。
“我知道,嬷嬷,”张昭华笑道:“太孙妃纳徵仪中有大雁一双,我没有;有六匹好马,而我只有两匹;她有谷圭,我也没有。”
“还有许多细节,都在提醒我和太孙妃的不同,”张昭华道:“虽然太孙和世子是嫡亲的堂兄弟,但是名分大义不同,我可丝毫不敢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