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看守东房俎肉的是岳氏身边的王妈妈和一个偷闲的厨妇,据她说是前些日子手臂抻着了,想躲懒,而且灶上也没她什么活儿了,就跑去东房和王妈妈坐在一起唠嗑了。
这么说没什么问题,因为王妈妈也这么说,而且这厨妇压根就没进东房,光是坐在门外面的椅子上嗑瓜子。
这个厨妇虽然问题很大,但也不能说其他人就没有作案的动机和可能了。因为毕竟今日一个不大的宅院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地,人口一直在流动,王妈妈也有被叫走的时候,不可能一直不错眼地盯着。然而具体到个人身上,这就有点困难了。
张昭华在一旁冷眼看着岳氏诘问情形,心中却暗自摇头。
如今这个局面,说起来是很不利的,具体原因有两个:一来是主家人手太少,只有岳氏带着两三个仆妇操持,忙得手忙脚乱而且任务也没有分派得当——分工不明确,而且责任没有包到个人身上,造成了如今的推诿现象。
第二个原因和第一个有关联,因为人手不够,就不能辖制众人,这些请来的厨子毕竟是请来的,和岳氏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且因为都是城里出身的,不是很瞧得起乡下这一场筵席,无非是为了工钱来的,本来就不是很服管,岳氏又没有显现出精明强干的能力来,还没有人手震慑,这一切和之前她们伺候过的主家不是一个级别的,自然人心散漫。
其实出了偷窃这种事情,张昭华觉得并不是很难解决的。如果以她来办,第一件事不是诘问众人,而是把所有嫌疑人拘到一起。偷窃的人偷的是一个大猪蹄膀,那么大的东西,暂时藏起来能藏到哪儿呢,显而易见这些人不可能藏到外面去,那猪蹄膀一定还在这里,各个屋子搜检一番,指不定哪个小房子里就能找到。
然而想到这里张昭华就觉得十分困惑了——
如果偷窃的人就是这七八个厨妇中的一个,她偷了这猪蹄膀,裹好了藏在了某个地方,想等着筵席办完之后顺手带出去,这一番逻辑乍一听很合理,实际上是说不通的。
因为这些厨妇是不同人家的婆娘,没有沾亲带故的,都是县里做饭做的好、有名声的妇人,她们所有人之间是有一定程度的竞争关系的,而且她们是一车拉来的,也会在筵席结束后一车被拉回县城里。在车上的时候如果其他妇人看到了这个人私藏的猪蹄膀,难道不会议论——一定会的,大家一定都会说这个厨妇手脚不干净、偷盗主家的东西的事情,而在渲染一下,下一次帮厨的时候就可以顺利挤掉一个竞争对手了。
正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张昭华就觉得这一次的作案十分莫名其妙。因为既然给人家帮厨做佣,就要学会老实本分,就像范媒婆一样,她介绍对象大都能成,她的生意才能长长久久做下去;一次没做好名声传了出去,她的日子就不好过。这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这些厨妇。况且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这些厨妇可以得到应有的工钱之外,还能将边角料带回去,就是内脏猪下水什么的,也都是她们的。
真的没必要要犯案,张昭华百思不得其解。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岳氏身边的人监守自盗呢——张昭华觉得这也不可能,说真的,岳氏这次出现了重大纰漏,是不可能逃脱责罚的,粮长肯定要收拾她。只因粮长夫人是面团性子,在中馈这方面有些欠缺,粮长才给了儿媳妇岳氏佐厨的权力,没想到居然办出这么个结果来,张昭华简直不敢想酒礼上的场面,如果是粮长回来给岳氏重罚的话,那给这些岳氏身边的人一定就是重重罚了。
王妈妈和张妈妈是不会不知道这些道理的,张昭华在心头算来算去,逐一排除下来,更是一头雾水了。
不是厨妇,也不是仆妇,那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