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换掉主管。”
赵匡义没再理他,来到小公主面前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叔父,你来看看,”永庆公主将那个挨打的仆役带到赵匡义面前,又说道:“叔父,你再问他们薪酬,看他们吃的喝的住的,以前部曲也不如他们哪。”
她身后的仆役一起跪下大哭。
“那一人是他的主管。”
主管变脸变色地过来:“二大王,小的就是。”
“为什么要打他?”
“他烧坏了杯子。”
这时围观了许多百姓,赵匡义对身后衙役说道:“去河洲将那边作坊的管事与主管一起喊来。”
衙役去河南。
赵匡义说道:“承宗,你带我去看,看他们住的地方。”
赵承宗脸色十分难看,但不得不从。
看了看工棚,又看了看这些仆役吃的穿的,闻着工棚里难闻的味道,赵匡义走出来愤怒地说:“这是人呆的地方吗?齐民,好个齐民!这是天子脚底下,居然有些悲惨的一幕。”
“二大王,去年我要建房屋,诸衙内不同意,再加上利润也小,正准备商议什么时候建。”
他说的也是实情,去年是有此议,不会盖河洲那样的民居,河北情况复杂,也规划不起来,但准备盖一些能看得过眼的房屋,那怕还是草棚子,至少让人能呆。可这些年买昂贵的地皮,房屋建设,工人住差一点没有关系,可酒楼与客栈的不能差,再加上陆续的投资,分出的钱帛不多。虽去年年底琉璃带来大量利润,诸衙内舍不得,不同意他盖房屋。赵承宗投资河北,实际还是为了收买人心,增加父子的力量,一些衙内不同意,他父亲去年权势达到巅峰,赵承宗也不大在乎,更没有将仆役真放在心上,此事就冷了下去。准备今年再议,但今年会不会议不大好说,不管议不议,现在谁相信?
赵匡义又带着衙内转到河北其他产业上。
除了一些小型的产业,是自己家开的,其他的没有一家是好的,在赵承宗带动下,整个河北仆役生活惨不忍睹。本来也很正常,这是伪资本主义的必然产物。
若到下面一些坑矿看。或者看夔峡地区的蛮奴,或者巴蜀那边的旁户。他们生活更惨。
但现在有一个天堂般的河洲对比,河北将光鲜的酒楼客栈妓馆等抛开。背后就象地狱一样。
衙役将河洲琉璃作坊管事主管一起带过来。赵匡义问道:“若是烧坏了琉璃杯,你们如何处理?”
“处理?”管事奇怪地挠头,忽然醒悟了,说道:“二大王,是这样的,要看生手与熟手,拙手与巧手。一般生手才进来,由熟手带着,让他们熟练磨练。肯定会出现失误。这个通过薪酬来体现,例如新手才进作坊,一月只有三缗钱薪水,外加节日与加班奖励,不足四缗钱。不过熬过这段时间后,手熟了,肯用心,损坏少,成品率高。奖励就厚,若不用心,损坏率高,成品率低。奖励就少。米价涨起来的时候,玉大娘子慈善心肠,一月又补贴了八百文米钱。”
“有没有打过人?”
“打人?那个人不犯错。即便是熟练的大匠也会有失手时候。况且谁愿意弄坏它,再有一个奖励的刺激。更没有人弄坏了。不能打,越打仆役越不会用心。越害怕,越烧不好。而且他们也是人。”
闻听他这种说法,河北作坊里的仆役再次大声哭了起来。
“我再问你,你们哪里仆役收入多少?”
“大匠……”
“不要提大匠,我只问普通仆役。”
“小的刚才说出,若是生手才进去不足四缗钱,若是熟手但手还是拙笨者,不足五缗钱,若是熟手手巧者,能超过六缗钱七缗钱。另外就是那栋房屋。这个账有些混乱,若加上房屋,又要更多一点。此外有时候不定期的加班,有的多有的少,多者能有一缗多钱,少者只有几百文钱。大约就是这样吧。”
他身后仆役们哭得更伤心。
赵匡义指着一名仆役问:“你不要哭,回答本官,你来作坊多久了,每月薪酬多少?有多少假期,一天工作多少时辰?”
“二大王,小的来到作坊半年多时间,一天工作五个时辰,没假期,若有事会克扣双倍薪酬,每月薪酬有三石米,半匹布,二百钱,去年米价高,米没有了,改成钱,一千钱,半匹布。可米价这么贵,我一家只好吃粟米半饥半饱的度日。”
“承宗,你于心何忍啊。”
“二大王,我也不大清楚,这样,我马上给他们涨薪酬。”
“勿用了,我撤出两河契股,这里的事务就在天子脚下,我必须要管了。贾琰,替我传府令,自今天起,京城物价贵,居之不易,为了京城安定,所有作坊店铺用工役每月薪酬不能低于三缗钱。凡低于这个数字者,契约无效。以后凡是再替商贾与作坊主签订低于三缗钱月薪的耆户里正轻者刺配,重者弃市。有所衣食有所居,凡用工一人者,无论是暂居或者赐予,房价不得低于十缗钱造价。若有过错,送于开封浚仪二县审问,任何主管客事与主户皆不得私自殴打役工,违者重笞杖。自此以后,所有作坊店辅一律务税,不交税者对些作坊店铺查没处罚。给予十天时间补救,十天后此令生效。”
“喏。”
赵匡义又看着一群仆役,道:“你们都起来吧,契约虽烧掉了,但立过契约的,有人证在,你们不得私自离开作坊。不过本官以后会派衙役专门巡逻河北。有冤情者尽管向衙役申诉,或者来开封府,本官替你们做主。”
实际契约烧掉了,这些人自由了,赵匡义还是“害怕”赵普,给了最后一些底线。然后看着赵承宗说道:“承宗,好自为之。”
留下几个衙役巡逻,拉着永庆公主的手说道:“我们回去吧。”
“还没有解决呢。”
“你想让他们象河洲那样,有几个人能办到?”
“为什么办不到?”
“我们一起去皇宫问你父皇就知道了,就象广南那么多官员,有多少能做到宋九那种地步,难道这些官员就不用吗。天下那么多穷人,难道一起放在河洲养活吗。不过你今天做得很好,替皇室长了脸面。”
他们走了,赵承宗不知道怎么办,当真执行赵匡义的新府令?想了想,对管事说道:“就按二大王说的签,每月两匹绢,六百钱。”
“那得多少钱哪?”
赵承宗愠怒地低声说道:“绢分优劣,你不懂吗!务工时间不能延长吗?”
但无论如何,这次定下来要放血了。赵承宗郁闷地回到家,将经过说了,又道:“父亲,河洲那边少了二大王,三大王,高家,符家,石家……”
“混账东西,”赵普喝道。
赵匡义没有想到大哥用心,他更是误会了,以为这一切是赵匡义搞出来的鬼,伤人伤己,用火拼的办法抹黑自己。但也不可小视,尽管两个大王,三个驸马,以及贺家,杜家,符家,王继勋,他未必放在眼中,可这些人若是因此痛恨自己,一起拢于赵匡义帐下,那就不大好办。至于河洲与宋九,赵普不是太在意,若狠心,到了弄死宋九的时候,弄死宋九还不是太容易。但现在不行,别人会注意,同时也要时间,也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赵匡义。
那边动手了……(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