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赖氏在众人不耻的嘲笑中,扶着何老头儿灰溜溜的回去了。那何老头儿自觉失了面子,回去之后,也不顾赖氏装模作样,硬是关上房门,狠狠的把她打了一顿。赖氏被打得脸上青紫一片,好多天的都不敢出门。
而何大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过那边。就算是何老头儿发话让他去帮着收粮食,他也权当没有听到。气得那何老头儿三天两天的跑到何大家门外,跳着骂他孽子。
只何大从来都当着听不到,就连何俊生何连生,在路上看到何老头儿,也不跟他说一句话。
久而久之,何老头儿也有了心病,也不再来何大家门口了,只每天的在屋里抽着旱烟。
没有了何大帮忙,凭着那家里一群好吃懒做的东西,只有坐吃山空的份。没有办法,为了生计,赖氏也只得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去地里干活。只是以往那些活都是何大在干的,他们哪里知道什么。又嫌这嫌那的,没一会儿就说累了,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赖氏没有办法,她自己又不想亲自下地,只骂自己儿子没用,又委屈自己命苦。
刚开始的,她那几个儿子心里还有些心疼她,渐渐的,被骂得多了,也开始与赖氏有了隔阂。赖氏再一说出那样的话,当即就有人嗤笑道,“我没用。是,你很有用,不然,怎么会勾到那么多男人呢。只怕你自己都不知道我爹是谁吧。”气得赖氏差点没一头栽倒地里。
何老头儿不管事了,儿子们又都不听话了。家里的日子越过越难,赖氏也不再装了,竟然渐渐的露了本性出来。何老头儿这么大辈子,终究是看清了她的脸。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话说桑玉跟林大山从何大家里回来,正在屋里说着话,桑玉心里其实很赞同何大的狠心的,若是林大山有他那样一半的狠心,她也不会事事都要自己强出头的。也不是一定要林大山为了自己跟他家里针锋相对,只是桑玉也是个小女子,她也希望自己男人能站在自己这一边。虽然是名义上的,可那也是自己的。
林大山这次也是深有感受,他刚看着何老头儿在外面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何大,赖氏又处处的落井下石。想起曾经桑玉也面对着这样的情况,那时候自己只想着两边都能好好的,却没有想过,桑玉一个人,要怎样去面对那么多的人为难。
心里顿时有些恼王氏了,竟然觉得她是在无事找事,故意的找桑玉的麻烦。
林大山能有此觉悟。其实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而林家那边却是来了客人。
堂屋里,王氏娘家的嫂子孙氏正在跟王氏寒暄着,说的也不过是今年的收成之类的。
王氏本来就跟顾娘家。虽说这个嫂子以前也薄待自己,可她一向虚荣心重,又想着能在自家亲戚面前显摆一番,脸上带着些沮丧,只是那话里却透出无限的得意来。
“家里今年的收成也是不好的。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个三千来斤的谷子吧。”
那孙氏听了却不由得抽了口气,三千来斤 的谷子?难道还少了吗?又想起自己家里的谷子还在地里,没有完全收回来,孙氏心里不由得恼上了王氏,往年间。王氏总会差林大山来给家里收谷子,怎么今年却是没有一点动静呢。偏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他家里已经是习惯了的。虽说家里人自己也在收谷子。可想着有林大山那蛮牛在,竟是不用担心的。只小打小闹的收着,却没想到都等了七八天了,也不见林大山过来。就连王氏,也没有给家里送个信。
眼见着村子里别家的谷子都在脱粒了。偏他家的,还在田里长着呢。王氏的亲娘心里也着急了。就差了大儿媳妇孙氏过来问问。
那孙氏只跟着王氏寒暄了一会子,便说道正事上去了。
却见王氏皱着眉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那孙氏只当是王氏不愿意,心里顿时就不满了,只她口中却说着好听的话儿。那些话,她以前是不屑于说给王氏听的,从前王氏还在家当姑娘时,孙氏就没少为难她,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嫂子教训小姑子,在哪里都说得通。只最近这几年来,王氏常差林大山过去家里帮忙干活,因着这点,她对王氏也好了许多,那林大山干活又厉害得很,竟是连她,并家里的妇人们,都不需要下地了。这些年来,她享着清福,手脚都懒得动了。
这会儿到王氏家里来有所求,孙氏自然不可能拿乔把人给得罪了。
她原以为说几句好话已经是给了王氏莫大的脸面,那王氏必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可是王氏却依然是愁着一张脸,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大嫂呀,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唉,这都是我不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如今,我那大儿子已经是不听我的话了。”
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却是丝毫都不做假的。确实,王氏心中着实是沉重,林大山如今是不停指示了,这家里干活又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自己临老了都还要操心着子孙后代们的吃饭。王氏此刻只觉得心头有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偏那天三儿子也跟她作对,竟然提出分家来。气得老头子心里好不痛快,半夜都没有睡着。
那孙氏看王氏这般也不像是作假,心中好奇得很,听那王氏说的话当中竟是有别的内幕在,孙氏本也是一介村妇,平日里最擅长的不过是打听别人的家长里短嚼点儿舌根子,此刻被王氏的话勾起了好奇,便有些诧异的问道,“小姑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大山那孩子可是最听你的话了,又勤快老实的,莫不是被拿起子坏心思的拿捏住了?”
只她这样一说,又觉得不可能,那林大山她可是知道的,最是听王氏的话了,又最是孝顺,能被谁拿捏呀。她一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王氏却苦笑一声,默认了她的话。嘴里恨恨的说道,“都怪我不好,若是当初坚决反对那女人留在家里,老大也不会被她给勾走了心思,连我这娘的话都不听了。那女人倒也是个心狠的,三番两次的过来找麻烦。我不过是拿她一点肉,便拿着刀把我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偏老大就稀罕她,把她当个宝贝,捧在手心里,连我这个做娘的都不能说她什么呢。唉,世间的婆婆哪有做成我这样的啊。”
王氏不停的为自己叫苦,这些天来,她又找不到人倾诉,村里虽说有几个巴结她的。可她就是想遇着人了就想把桑玉的恶行说一遍,好彻底坏了桑玉的名声。
却把自己说得受尽了委屈一般。
那孙氏自然清楚她说的是谁,林大山娶亲的消息王氏也不能藏着捏着。早早的就跟娘家里说过了。只王氏觉得,不过是一个捡来的媳妇儿,连半文钱的彩礼都没有花,又不知道活不活得成,回娘家的时候就只随口提了句。王氏娘家听王氏这样一说,他们自来就对林大山看不上,又见王氏如此嫌弃的表情,当然是不可能去看新媳妇的,再说了,万一他们去了。那新媳妇却死了,没得平白的沾上一身的晦气。却没想到,那新媳妇儿也是个有手段的。连林大山这样儿的人都捏在手里了。
孙氏心里好奇得很,又从没有见过桑玉,又劝了王氏好一通,想着家里催得紧,便说要自己去找林大山。王氏自己也帮不上忙了。大儿子连自己家里都不肯来帮忙,更别说别的家里了。听说。那几日大儿子帮着何大家里收了谷子,那何大还给了他五十斤的谷子作为谢礼呢。五十斤的谷子,王氏可拿不出来。当然,就算她家里收了三千来斤的谷子,她也是不愿意的。
反正她也没什么事,便跟着孙氏一起去。
桑玉正在跟林大山说着何大家里的事儿,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桑玉想,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声音的。虽说王氏最近没有来找麻烦,可桑玉心里对她的厌恶,已经无法消除了。
见桑玉皱起了眉头,林大山也有些不高兴了。显然现在,他已经是站在桑玉这边了,在他看来,自己亲娘也就是吃饱了撑的,每天的尽找些事情来做。难道就不嫌麻烦吗?
桑玉不愿意出去,可总不能不理会吧。林大山给桑玉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出去了,只桑玉到底安不安心,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林大山掀开帘子出来,就看到王氏跟一个妇人已经在院子里了。那妇人林大山也是认识的,是他外祖家的大舅母。每年农忙时候,王氏都会让自己去外祖家里帮忙收粮食。
想起收粮食,林大山这才记起,今年他因着桑玉的关系,却是没有去的,其实,他也是根本就忘记了。这些天跟桑玉在一起,是他这快三十年里最幸福快乐的日子,快乐得,他都忘了要去帮着外祖家里收谷子了。
现在看着孙氏到来,林大山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了。
那孙氏也是第一次到林大山家里来,她看着眼前这低低矮矮破破烂烂的茅草屋,想到第一个就是,这环境也忒差了点,眼睛不由得诧异的瞥了眼王氏,心道自己虽知这小姑子偏心,却没想到她心狠到这种程度,不光是把大儿子分出去,连个像样的房子都不给人家,瞧瞧,那房子连门都没有,竟是用一块破布挡着。真真是可怜见的。
王氏自然不知道孙氏想的是什么,在她看来,她这样做,已经是林大山占便宜了。
好歹也是自己的舅母,以前在外祖家里也对自己不错的,林大山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们请了进去。
桑玉原本今天起得太早,本来就有些恹恹的,又见林大山不问自己的意见,居然把王氏给领进来了,刚想发作,便看到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妇人。
桑玉也是讲理的人,不可能遇着谁就咬谁,便硬生生的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