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随着在码头上水手的一声呼喝,七艘巨舰抛锚起航。 东汉未分裂时,沿海就有两大水军基地,一是海湾的惊涛军,还有一个,就是乐浪水师了。惊涛军得到南蛮的“战神”级舰船技术后,这几年大肆生产,已陆续有船下水。乐浪水师不甘人后,虽不能制造“战神”巨舰,但同类战船却造了不少。这种近二十丈长的巨舰规模虽较“战神”级不如,但也是巨无霸级别。在开动时溅起的水花都有好几米高。王知庆站在船舷边,中翱翔的海鸟,心下却有些担忧。此次出征,是乐浪水师近几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行动。太尉派这么多战船来拦截敌军,可算孤注一掷了。以众击寡,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意外。可世事无绝对,万一失败了,又该怎么办?未料胜,先料败,这是军中至理,如果连失败的后果都不敢想,那就证明离真正的失败不远了。京都的形势,他也早有耳闻,可说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可太尉却把守城的希望寄托在此次拦截上,觉得这一战定能解决南朝军粮,断绝敌方补给。这期望也未免太高了,粮草乃军中命脉,一旦海湾的惊涛军有所警觉,派重兵护航,就是一场龙争虎斗,鹿死谁手尤为可知,就算我方成功了,但南朝还有个吴明,有他坐镇的中西,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王知庆在甲板上走了一圈,那些正站在上头操帆手,大声道:“弟兄们,加紧了,要是耽误了行期,让敌方输粮队从容得脱,太尉可饶不了我们。”他堂弟王知礼正站在瞭望台上,闻言垂下头,闻言咧嘴一笑道:“大哥,你放心吧,虽然夏季的风有些妖,但这次人手很足,又加的三角帆,半个月之内,定能赶到大江入海口。”十二年前,王知礼曾为家族弃子,随轩辕竟一起南征,没想到福大命大,最后竟逃了回来。本来这也算好事,但这家伙不知为什么,和吴明又扯上了关系,据说中西总督对他观感甚好。值此敏感时期,家族自不敢将他放出来,以免刺激太尉。这次拦截南朝粮船,干系太大,家里实在不放心,就把他派了出来。毕竟,这小子虽然面相憨厚,却有一身蛮力,水战本领也不弱。“那就好。若误了行期,你我的脑袋都会保不住的,知道么?”王知庆一本正经地说着,王知礼却撇撇嘴道:“你也别吓我,打了一辈子的战,这几年虽窝在家里,但当年南征,也杀了好多南蛮人,就算现在保不住脑袋,那也已经是赚了。”他“哎”了一声,嘟囔着道:“希望别死在自己人手里……”一阵海风吹来,帆布吃饱了风,像个半球一样鼓起,也吹散了他后面的话。“别死在自己人手里。”王知庆喃喃了一句,心头有些不是滋味,不由大海。碧绿的海面,像丝绸一样柔和,微荡着涟猗。远方,烟波浩渺,一望无际,脚下海潮汹涌,海水拍打在船帮上,发出惊人的“噼啪”声。其下船队破浪前进,倔强着朝南而去。早在六年前,庆阳就沦于南汉之手,所以这次伏击,他们将面临客场作战,也就是说,沿途所有港口都在南汉控制下,他们是得不到补给的。好在这次只是伏击,船上除了兵员,空闲的舱室都可用来装粮食和淡水,在海上坚持的时间更长。伏击队是五月二十六日出发的,走了约半个月,他们就到了目的地,这里是大江口的一个群岛链,之所以选择在此等候,是因为岛上虽没有人类,淡水却不缺,能稍解船队的补给压力。每天,都会有一只“金色大帝”从南方飞来,向他报告广阳近况。祝淮建有黑衣卫,李铁在情报工作上虽没花那么多心思,但也颇为重视,各个城市都驻有朝廷探子,以监视南汉一举一动。南汉缺粮,李铁自然知晓,从青麓山脉退兵之时,他就准备在南汉粮草上做文章,值此关键时刻,国舅陶子谦不跟着太后亲征,却往南阳这个产粮大省跑,本身就透着蹊跷。所以李铁也多了个心眼,令广阳的探子密切注意陶子谦动向。果不出所料,陶子谦在广阳折腾一番后,还真在唐轩手里拿到了大批粮食。虽不清楚具体数目,但探子远远观察了下,第一批就装了十几艘大船,后继恐怕还有。这么多粮食运到前线,是南汉之福,但对北汉来说,就是灭顶之灾。所以,坚决不能让这批粮食运到京都,此次拦截,也势在必行了。船速再快,也快不过鸽子,更何况“金色大帝”这种经过专门训练的军鸽。从广阳到大江口,船行再快也需要十天,而鸽子仅需三天就到了。敌方满载粮草而来,速度肯定更慢,所以,伏击队至少还有一个星期的修整时间。密报,王知庆手一松,金色大帝腾空而去,向遥远的广阳飞去。他把手里的纸条揉碎了,放在手心轻轻一吹,纸屑纷纷扬扬,朝碧波荡漾的海面落去。纸屑一掉进海里,仅打了几个漩,几米高的浪花蜂拥而来,就被吞噬得干干净净。王知庆心下却叹了口气。唐轩离世了?探子在密报里,虽仅提了一下,但王知庆心头却泛起一股悲伤。唐轩是文职,而王知庆是武将,东汉分裂后,两人个各侍其主,几乎没有交集。但王家是军事世家,长期把持水军,他们家的子弟,在很小的时候,都要在京都太学馆学习。而王知庆的授业恩师,就是唐子欧。他在太学馆学习的时候,东汉还未分裂,他是唐子欧的得意弟子,经常去恩师家蹭饭,这一来二去,和唐轩就熟了。唐轩有抱负,但脾气倔,嘴巴臭。对这个师兄,王知庆甚是钦佩。但唐轩发起火来,又经常骂他个狗血淋头,所以王知庆又有些怕他。第一次,王知庆对缠绵的战事产生了厌恶。如果没有这战争,唐轩肯定不会这么拼命,也不会英年早逝,他肯定还在太学馆任教,自己偶尔,或许还能去他家串门。但这些都过去了,师兄,你走好。又过了几天,按照行程,敌舰就是这一两天出现。王知庆也知到了关键时刻,就把七艘巨舰分为两拨,他领其中四艘,王知礼领其中三艘。一拨在大江口守候,另一拨休息。这个群岛链不是岛,仅是海礁组成,其中两个岛屿上的礁石生得甚高,像小山一般耸立。为防被敌人发现,巨舰平时都不在外巡弋的,只派了几艘快船伪装成附近渔船,一旦有消息,也好快些示警。六月十九这天,已过了晌午,王知庆换下了王知礼,亲自带人守着。其时海风不起,太阳暖洋洋的照着,让人舒服得想睡,王知庆正倚在船舷上打盹。瞭望台上的士兵突然叫道:“将军,前方探船发来消息,敌人出现了。”他心头一凛,睡意不翼而飞,三步并做两步的爬上了瞭望台,果见两艘快船正发出警戒的旗语,自己则上足了帆,飞速朝己方而来。快船上,十二支巨桨伸出,在海面上起起落落,就像只惊慌失措的蜈蚣。现在是顺风,帆力加上人力,速度更是飞快,没过一小会,探船就到了礁岛附近,一个水兵丢开桨,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报告将军,南方发现帆影,,怕有好几十艘之巨。”这么多?王知庆吃了一惊,朝也知此事重要,下了血本守护。他咬了咬牙:“即刻通知王知礼将军,全体升帆,准备战斗。”王知礼就在左近,虽在休息,但要投入战斗,也就一小会的事。听说敌人甚众,王知庆反升起一股豪情。这几年,他和南汉交战,每战皆败,就连夏侯霸生前都曾嘲笑,说他是常败将军,其他人虽不敢当面说,背后议论的也不少。这让王知庆甚是憋屈。海战和河战,还是有很多区别的。如果是海战,南人那敢如此猖狂?来吧,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乐浪水师的真正威力,谁才是水战第一人。因为早就整装待发,出击的旗语一下,四艘巨舰同时上帆,在十来艘中等战船的护卫下,从礁岛后转出身来,开始加速朝南方迎去。王知庆算得很清楚,敌人有几十艘船,但要运输军粮,肯定大部分都是运输船,逆风迎击,吃亏,但己方都是战船,敌人肯定不敢硬节,一旦逃跑,也成了逆风行驶。敌方战船倒没什么,但运输船速度不及,肯定跟不上,己方再衔尾猛追,就可轻松捕获。如此一来,就能达到摧毁敌方面粮草的目的。行了一程,前方已发现敌舰身影。打头的是两艘“战神”级巨舰,阳光耀眼,两艘巨舰身后,虽具体情形,但帆影点点,战舰却有不少。打头一艘战神级巨舰上,竖着一根大纛,上面“诸葛”两字,正在海风中肆意飞扬。竟是诸葛飞亲自护送运粮队?王知庆暗骂一声,转头对旗语手道:“传令下去,让王知礼将军打起精神来,快速向我靠拢,敌人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在南汉,水军将领最有名的有三人。分别是更日明,解坤和诸葛飞。不过更日明名气虽大,投靠吴明后,一直在柱牙山下训练水军,也没什么机会表现。解坤又在几年前战死,他死后,南汉就一个诸葛飞独撑大局。王知庆在汉宁的两次失败,虽都是吴明主帅,但都少不了诸葛飞影子。所以现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