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感觉它快要压下来,把她压得粉碎。精神上已经坠入深渊,**的疼又算得了什么?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从身体里剥离的时候,她的生命迎来冬至。
姜希某天接到estelle的电话,说是知道她现在已毕业,如果没有合适的工作邀请她回去上班。她还说那个项目diana后来交给了别人,“不过没事,那都过去了。”
姜希很感激estelle会主动找她,但因为身体状况不甚理想,她想在家好好安胎,就婉拒了estelle,在知道她怀孕后estelle也表示理解,只说她以后随时都可以到公司上班。
姜希的生活变得很简单,只是安心地养胎,做一些手工活儿,为将要出生的孩子缝一些小鞋子和小布偶,棉袄也做了几件,是和薛群丽一起剪裁的样式。姜致远看着她们相处得越来越像母女,也是非常欣慰。
初秋的季节,姜希怀孕已经三个月了,肚子开始显怀,她穿着宽松的衣服在镜子前静静地望着自己,觉得真的变了一些,眼角已经出现细纹,皮肤干燥长了斑,不过才二十四岁的年纪,怎么就感觉到一丝苍老?
这些日子,幸好有父亲和薛姨陪着她,而夏小千回来后也天天都来看她。她曾经问过夏小千美国那边的学业,夏小千撇了撇嘴:“反正我那个学校也只是念着玩的,不过是为了陪严澎,他现在不肯回学校,我也只能留下来。”
“他……”
“你知道的他不肯回去的原因是放心不下你。”夏小千伏在阳台上,有一下没一下扯着一株绿萝的叶子,细软的头发贴在她的额前,透着说不出的妩媚。
听到夏小千的话,姜希的心颤了一下。这个傻瓜,为什么还不肯放弃她?为了她,他竟然连学业也不要了,她已经是一个罪人,辜负了一个男人,还要把另一个人扯进深渊吗?
“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死心?”夏小千喃喃自语,“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可是他怎么就这么无动于衷呢?认识他到现在已经近七年了,跟着他,我去北京、去美国,我不择手段地跟着他,但他的心里却在恨着我。”
夏小千的眼里蓄满了眼泪,“小希,你能帮帮我吗?帮帮我,好不好?”
姜希看着眼前的夏小千,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是因为她,林川不会出事,夏小千不会这样不开心,严澎也不会这样痛苦!是她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让所有人的命运变得不堪负荷,沉重而悲伤。
半夜的时候,姜希的肚子突然间抽痛起来,去了趟卫生间,胆寒地发现竟然有血。她惊慌失措地喊起来:“薛姨,薛姨!”
薛群丽听到姜希的呼喊立刻从床上起来,一看到姜希的模样,低低喊了一声,“天呀,恐怕是要流产!”姜希一听只是捂住腹部,喃喃地说:“宝宝,不要有事,一定不要有事!林川你要保佑孩子,你要保佑孩子呀!”
薛群丽赶紧让姜希躺到床上,再拿枕头垫在身下,她已经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老姜,打电话,快打120!”
姜致远在外面打电话,声音直发颤,说了好几遍才把地址说清楚。挂上电话直搓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怎么还没有来?救护车怎么还没有来?”
姜希感觉肚子里像有一双手在扯,有血在汩汩地涌出,不安和恐惧袭击了她。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姜希被紧急送往医院,那么深的夜就像一口井,站在井底的他们无法自救。
医生迅速给姜希做了检查,她在大出血,已经三个月成型的胎儿保不住了。听到这个结果,姜希的身体发软地真往下坠,薛群丽扶着她:“苦命的孩子呀,我这苦命的孩子呀!”
“要马上做清宫手术,否则大出血会有生命危险。”医生见怪不怪地说,“先去办住院手续吧。”
“医生,求您了!我要这个宝宝,救救他!”姜希噙着眼泪说。
“现在的情况是根本就没有办法保住!”
“试一试……再观察一下?”
“你这样大出血会死人的!”
“再等等!求您了,医生帮我想想办法!”
医生缓了缓语气,“你还年轻,等身体恢复了还可以要孩子!”
“不,孩子的爸爸已经不在了。这是他的骨血,我要留住!”
姜希泣不成声。
医生一怔,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除了同情却也无能为力:“真的没有办法保住……如果你坚持那就再看看情况吧,先给你打上孕酮和hcg。”
姜希被送进病房,护士马上来给她加上液体。她一直在心里鼓励着宝宝、鼓励着自己,可是眼泪却淌满了脸,一种无助绝望让她深刻地知道,宝宝在流逝。她一直在自责自己是不是太不小心,一直在想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前几天她做过孕检,医生告诉她宝宝很健康,胎心有力,孕囊大小也很正常。她一直被妊娠反应折磨的呕吐这几日也少了一些,以为进入到孕中期会更加稳固,但怎么会突然间流产呢?电光石火间她想起了diana,会是她吗?她说过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她以为林川不在了diana就会放过她,但会是她吗?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这是林川的孩子呀!是她心里唯一的慰藉,现在也要失去了。
两个小时后,三个小时后……她的出血症状始终没有缓解,而且b超显示胚囊已经没有了心跳。姜希已经哭不出来,只感觉万箭穿心。
医生终于给她做了清宫手术,她没有要求打麻药。她想要用这样的疼来惩罚自己,原来人生最无望的一件事,就是看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一个又一个失去,失去无法失去的,承受无法承受的,命运在考验着她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地把她逼到谷底。
她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感觉它快要压下来,把她压得粉碎。精神上已经坠入深渊,**的疼又算得了什么?那一团模糊的血肉从身体里剥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