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同情不是原谅,而是一个女人骨子里的对外室对妾的排斥,让她无法接受一直躲在暗处的琼楠,况且,这个家里为了楚伦沣养外室的事情搞得乌烟瘴气,对楚维琳来说,也不是什么舒心事情。
直到天黑透了,何氏也没有醒。
章老太太吩咐人把何氏挪去了东稍间里,添了火盆和锦被,让楚维瑷留了下来,又让楚维琳宿在碧纱橱里。
何氏在半夜里醒过来,晓得楚伦沣没有回府,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等到了天亮,依旧没有什么讯息,何氏原本纠结复杂的心思突然之间就平静了许多,直到过了中午楚伦沣终于出现在颐顺堂里时,何氏的面上已经寻不到一点半点的表情了。
楚维瑷满心埋怨,虽是父不亲母不亲,但看到昨日奄奄的母亲,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撅着嘴问了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楚维瑷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楚伦沣心里另有牵挂,根本不在意楚维瑷的神色,只和章老太太说话。
“去看过你媳妇没有?”章老太太问道。
楚伦沣皱眉:“她怎么了?”
笑容爬上章老太太的唇角,却是冷笑,也不顾楚维琳和楚维瑷都在场,她指着楚伦沣就骂:“你的媳妇,你问我她怎么了?伦沣啊伦沣,你自己说说,这像话吗?”
楚伦沣不敢顶撞章老太太,只能低着头挨训,吃了一顿排头之后,他起身去看望何氏。
何氏见到姗姗来迟的丈夫,甚至他的身上还有些黑烟味道,她深吸了一口气,极其平静:“清风胡同短时间里也住不了人了,老爷把他们接回来吧。”
楚伦沣一听这话,面上青一阵红一阵,他觉得何氏在说反话,可定睛瞧了瞧何氏的面色,却如冰冻的水面让人瞧不出丝毫波澜,他的心里没有底了。
何氏没有转头,只是斜斜扫了楚伦沣一眼,见他眼底疑虑,她又移开了视线:“以退为进,虚以委蛇,这些事情我不做了,孩子我养,她,我不管。”
何氏性子如何,楚伦沣一清二楚,所以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转身离开了。
楚维瑷眼看着父亲走出来,眼睛一点点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去寻何氏。
何氏勉强撑起了身子,把楚维瑷搂到怀里。
在晓得楚伦沣半夜还未回府的时候,何氏的心就一点点死了,什么夫妻恩情什么长长久久,全是貌合神离的东西,她将就着委屈着到头来换来了什么?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如此了。
“人心隔了肚皮啊,丈夫也是一样,说到底,也只有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才是真真的。”
何氏说得咬牙切齿,楚维瑷缩着身子,回手抱住了她。
楚维琳伺候章老太太喝了水,见楚伦沣过来,她依着规矩请了安。
楚伦沣在床前坐下,想了想又起身退开几步跪下:“母亲,夫人说要接她们回来。”
“你眼里也没老婆子了,你自己掂量去。”章老太太满心疲惫,挥了挥手,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楚伦沣却没有起来,接着道:“琼楠身子骨不好,小产之后一直没养过来,昨日这一折腾,大夫说不一定能熬过去……”
章老太太一听这话,不由正色起来,她犹豫着没有朝琼楠下手,可没料到琼楠竟然会自个儿熬不住了。
“儿子想,要是养得好,就把他们一道接回来,养不好了,也给个名分,以后孩子记在名下,也不乱了嫡庶。”
浅浅一听,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章老太太张嘴就要应下,话还未出口,她注意到了楚伦沣微微颤抖的肩膀。
章老太太的双手一点点握了起来,紧紧成拳。
她的儿子,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是在试探她!
这样的认知让章老太太恼怒急了,怒极反笑,她的面上全是笑容:“当真是翅膀硬了,行!你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去,老婆子不管你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免得还没见到维琮成亲就先给你们气死了!”
章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这段日子身子也不好,说了几句就喘不过气,楚维琳赶忙上前替她顺气。
楚伦沣没有辩驳,跪在前头一动不动,楚维琳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不舒坦起来。
这场火事应该是意外不假,但为了当年何氏收拾琼楠和章老太太的视而不见,楚伦沣一直耿耿于怀,甚至是在怀疑这一次是不是又是她们在背后动了刀子。
这个男人为了心头的这一颗朱砂竟然费心到了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