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太太闭目养神,楚伦歆心急不已,拉了楚维琳坐下,道:“慢慢讲,跟姑母说话,又不是官府问话,说不周全也无妨的。”
“浑说!”饶是章老太太心烦意乱,也有些忍俊不禁,轻轻拍了下楚伦歆的腰,“什么官府不官府的。”
楚维琳挤出笑容,迅速理了理思路,并不说桂姨娘、薛妈妈的事,只讲夏姨娘病了许久,昨夜里莫名走水和最终寻到了两具尸体,样样都是事实,推断的话一句不提。
楚伦歆漂亮的柳叶眉皱了皱,张了张嘴,刚要说些想法,念及楚维琳在座,又把话都咽了回去。
章老太太最是晓得女儿心思,哼笑一声,道:“你顾及什么?怕维琳胡思乱想?她嘴上说得简简单单,心里还不是明白着呢。我看到这几个月倒是比前几年灵光多了。”
姜还是老的辣,楚维琳含笑不语。
楚伦歆亦是笑了,几个外甥女儿之中,她素来最疼爱楚维琳,尤其是江氏去后,她很为不受章老太太喜欢的楚维琳担心,此时听了章老太太这话,看得出她已不似从前一般排斥楚维琳,不禁欣喜。
可喜悦之后,想到那东跨院的情景,心情又沉重了些。
“叫人到处找了吗?”楚伦歆问道。
“伦凛媳妇安排了不少人手,”章老太太缓缓道,“不过,既然有胆子做这种事体,又怎会没安排好退路?”
这话不假。
楚伦歆难得回来一趟,章老太太不愿意她在这个话题上打转太久,便转了话题:“维琳几个什么时候去常老祖宗跟前拜年?”
“老祖宗定了初五,您也知道,我们老祖宗爱看戏,年里要一直唱到上元节,宫里贵人挂念老祖宗,赐了戏下来,就在初五那日,人多也热闹些,”楚伦歆数了数日子,又道,“母亲,您也许久没有过府去了,老祖宗念叨着您呢,这回一道去听戏?”
“我一个老婆子不凑那些热闹了。”章老太太摆了摆手,拒绝道。
楚伦歆知道她的性子,便没有多劝,道:“还有啊,郁昭去了亲家府上,明日登门给您磕头。”
常郁昭是楚伦歆的独子,在常家行二,娶妻关氏,已经有了一个儿子。
“我也好些日子没见我的曾外孙了……”章老太太笑着应了,又兴致勃勃吩咐冬青准备小儿爱吃的点心,要仔细招待着。
楚维琳却低落起来,她知道逢年过节定是要去常府的,可一想到那日法雨寺中常郁昀突如其来的那番话,就叫她烦心不已。
原还想着姐妹们一道去,哪知何氏定了初五回娘家,带着楚维瑷一道去了,楚维琛因着夏姨娘的事情,说什么也不愿意出门,章老太太怕她去了胡乱说话,干脆随她去了,只叮嘱楚维琳和楚维琮要乖巧知分寸。
马车驶出楚府,年节里街上热闹,行得也慢,等入了常家巷口,前头已经排了几辆马车了。
陆妈妈使了人去打听,回来禀道:“四姑太太刚到,后头跟着的是大姑奶奶,今日热闹,咱们且等一等吧。”
四姑太太指的是常恒熙,她若回来,叶语姝应当也在,大姑奶奶便是常郁昕了。
马车依次入了宅邸,在二门处停下,楚维琳刚踩着脚踏下车,就听见了清脆声音。
“下人说你就跟在后头,我就在这儿等你了。”声似黄鹂,笑若绽花,叶语姝莞尔道。
楚维琳朝着她,亦展颜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