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宅书房。
“你又把她放出去了?”秦振邦一手拿书,一手执棋,闲适悠然地研究着棋局,问出口的话状似漫不经心,却让来人的心头一紧。
秦母慢步走了进来,把盛着时令水果的果盘放在书桌上,并习惯性地递上丈夫最爱的甜橙切片。秦振邦顺势张口,将果肉纳入口中,一双鹰眼也从棋盘上挪开,盯着温顺的妻子,坐等答话。
女人见绕不过这个问题,倒也大方承认了:“怎么了,宝贝儿和朋友一起出去不得了?又没有犯事儿,你跟她较劲作甚!”说着,又递上一片甜橙。
这一次,秦振邦却摇头表示不想吃了。他一把扔下手中的棋谱,暗叹一口气:“妇人之仁!她们出去能去哪里?想也知道肯定是溜出去见肖家小子了!”
许久不曾见丈夫动气,秦母一时被他的反应吓住了,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没好气地回道:“见肖家小子怎么了?至于让你这么不爽快呢?”她索性也扔下手中的水果叉,凤目圆睁地回瞪男人。
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丈夫那么不待见肖烨然。自她知道秦桑喜欢肖烨然之后,没少拉着自家闺女打听那孩子。排除秦桑主观的偏袒因素外,她也看得出,肖烨然是个不错的孩子,品貌极佳,背景过硬。虽说确实面上表现得不讲究了些,但他们这一辈的公子哥儿们,哪一个不是这样?
近段时间,她也和秦振邦一道张罗着秦桑和其他小伙子们会面认识,但从闺女的反应和表现上看,她对见过的那些个男孩子都不太满意,每次回来后问其详细情况,她要不就是闭门不谈,要么就是敷衍了事。知女莫如母,秦母心里清楚,她没走心,也全然不愿走心。
后来有一次,秦桑回家时脸色难看得紧,母女俩便来了一次促膝长谈。她这才知晓,自家闺女这辈子怕是非肖家小子不可了。
按理说,肖烨然的各方面条件都是上品,与他们家秦桑相配是绰绰有余。且两家公司如今也是战略合作的黄金时期,如果能够结为“秦晋之好”,那便是双赢的买卖。
然而,怪就怪在,秦振邦死活不同意。
“你倒是跟我说说,为什么不待见那肖家小子?人家小伙子哪一点碍着你眼了?竟然还得用上‘禁足’的方式来阻止他俩见面?你知不知道,宝贝已经撂话了,如果你再这样不讲道理地强加干预,她就待在英国不回来了!”秦母的脾气也上来了,双手撑着书桌,和丈夫“分庭抗礼”,“若是真闹到那一步,我也跟你没完!”
秦振邦见妻子横起来,脑仁不禁突突跳疼。他单手扶额,默了几秒后才低沉地说道:“是,那小子各方面条件确实不错,虽说表面上没个正形儿,但我们都不难看出,他的抱负和能力。‘骁龙’日后在他手里一定会比在肖云龙的掌管下还要壮大许多,如果我们两家深度合作,必然能够巩固在商界的强势地位,这其中的利益得失,我怎会不懂?”
“那你怎么......”秦母见丈夫收起了方才的火燎气势,自己的态度也软化下来。她将一旁的椅子搬过来,坐到他身边,“既然我们都明白这是利好的选择,就应该放任他们良好正常地交往下去才是啊。”
秦振邦自嘲一笑,面上的无奈是秦母不曾见过的。他思量了片刻才堪堪吐出一句话:“你还记得小倩么?”
“小倩?不是多年前和长辈们断绝关系就失去联系了么?怎么突然提起她来?”秦母听闻丈夫念及这个记忆中的名字,不免疑惑,“我们在说肖家小子的事儿,怎的还扯到她了?”
“小倩当年出走之后并没有离开h市,她和那个穷小子分了手,却瞒着爸妈,改了姓名,一个人在乡下一所小学教书。直到后来,遇到了留学回来的肖云龙。”秦振邦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出口的话语足以让秦母瞠目结舌。
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又在下一刻堪堪捂住才显得不那么失态。待到自己真正消化了丈夫的话,她才将信将疑地探问道:“这么说,肖云龙那个早些年难产而死的妻子就是......”
秦振邦默认地点了点头,眼神里的担忧从未像现在这般浓稠过。
他也觉得造化弄人。虽说这些年在商场上使过见不得光的手段,可在商言商,哪有干干净净的生意人?如果真是善恶终有报,他倒情愿一报还一报,至少不累及家人,他心里多少还能感到安慰。可事与愿违,上天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受害最深的却不是他这个始作俑者。只消想到如果自己不加以阻止便会酿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他就算被自家闺女埋怨记恨,也非要断了她的念想不可!
“老天爷!真真是造孽啊!”
秦桑推门进来时,病房里的硝烟还未散去。
“肖叔叔,您好!我听说肖烨然住院了,就和朋友们一起过来看看他!”她把手里的果篮放到小桌上,对着肖云龙甜甜地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