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译停好车后,和她一起搭乘电梯上到教学练课专用的77层。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你主备(每一次集体备课都会由一名老师对当周的课程进行一个样板展示,之后再由所有老师在样板课的基础上进行讨论完善),对么?”
陆荏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回应道:“是啊,组长!你说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是新人来的,新人呐!”
“新人就是应该勇于接受各种挑战和历练。而我从你这近一个月的教学实践中发现,你绝对有能力完成主备的任务。”许光译转过头,看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女子,眼神的肯定和认同不容置喙。
陆荏却在这一秒,晃了神。
他看着自己,看进了眼里去,看进了心里去,看进了灵魂里去。
电梯还在上行,跳动的鲜红数字却早已看不清明。
她回看许光译,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正视他。
电梯间的空间狭小,他俩之间也并未隔阂多少距离。她几乎可以细数他浓密的睫毛,继而又被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清新围绕。
下一刻,她恍惚听见耳畔有个声音划过:“你可以的!”
你可以的。
曾经,也有一个人,对不自信的她说过这四个字。
“嗯。”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一声不大却坚定的回应。她朝许光译报以一笑,并如愿在他的眼角看到了欢喜。
陆荏是典型的“事前紧张重度症晚期患者”,遇事总是在前期慌张得好像世界末日要来了。但当她真的设身着手做起来,却也觉得不过如此,并没有想象的可怕。
她的xes主备首秀由于她认真详实的准备和日渐娴熟的发挥获得了初一年级所有老师的一致肯定。
“sherry,真不错!很有感染力!”
“主备大人,请收下我的膝盖。”
“陆老师,你开几个班?班上还有名额不?我要转班去你那儿!”
“荏荏,你这个小妮子深藏不露啊!昨儿晚上还跟我打电话说自己肯定会丢人,这人丢在哪里了,我怎么没看见呢!”
备课完毕后,老师们说要庆祝陆荏“脱新”,一起吃饭闹上一闹。而许光译作为年级组长响应群众呼声:“吃饭加唱k,公司不报销......”
“啊?!”
“算我的!”
“耶!组长威武!”
三日后,j市幽静的半山公墓里。
打着雨伞的沈玖熙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这里的冬天还是记忆中的冷啊。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回来了,是从母亲离世之后吧,算起来三年有余。
这里是她的家乡,她生长的地方,她有过最天真烂漫回忆的地方,也是她最不愿提及的地方。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之前的三年里,她一直很避讳这个日子,但现在她却回来了。
墓碑上,母亲的面容依然温柔宁静,慈爱的眼睛望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能说出贴心的话来。
她将开得正美的丁香放在墓前,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花朵。
“妈妈,我回来了,我来看你了。这几年,你好么?”她冰凉的手指划过墓碑上的照片,而被雨打过的花岗岩比她手指的冷意更甚三分。
“妈妈,他向我求婚了,而我也答应了。你看,这是他给我的求婚戒指,很合适呢!”沈玖熙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中指根部的铂金戒指衬得她的皮肤愈发苍白。
“妈妈,你会为我高兴么?只是可惜了,我的婚礼上,没有父母的祝福......”
雨越下越大,沈玖熙的裙角已经尽湿。风吹过,她脸上的妆容也被划过的雨丝弄花了,晕开来。而夺眶而出的泪水正巧和雨水相溶,为她的不坚强做了完美掩实。
“他听见有人唱着古老的歌,唱着今天还在远方发生的。像在他眼睛里看到的孤岛,没有悲伤但也没有花朵。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大梦初醒荒唐了一生。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南风喃,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空气里,消散了她泣不成声的调子。这是母亲最爱的歌,承载了她一生的爱恋和执着。
只是,那个男人,却终究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