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鸿胪寺卿呈述了新修缮的宫廷礼乐规格制度,大篇的阔论,文采斐然。
一本完了接着一本,又是吏部尚书参了宗正寺一本,大体之意是玩弄特权,逾越法制云云,其中繁琐。
再后来,拿在手上的奏折署名是定远将军陈棠。
她一打开,便从里面掉落出一封书信。
封禛淡淡道,“这是你大哥的家书,不必念了,自己看吧。”
大哥一走,已过数月。
上面所书言语利落,寥寥几行,多是报平安,忘父母勿念注意养身。
见提到自己时,陈婠不由地鼻尖儿一酸。
不过是半张纸的家书,陈婠却看了很久。
“朕已经下旨,招定远将军回京半月,将在天河绘制的山川地形图和地理志带回来,朕要与他一同研习。”
陈婠想要站起来谢恩,双腿一用力,忽觉小腹一酸,然后紧绞着疼了起来。
一抬头,就见皇上的目光落在裙摆上。
陈婠一看之下,脸儿登时就红了。
自己一直担心着意外受孕,却不曾想葵水竟然此时来了,而且,还是在正阳宫的御书房里…
尴尬之时,封禛却道,“以后不准再用任何伤害身子的药了。”
陈婠一惊,抬起眼便对上那双黑眸。
一瞬间的触碰,恍惚间,仿佛有种极其熟悉的错觉。
她复又垂着头,淡淡地嗯了声。
“你心中,可有甚么放不下之事,却要用这般极端的手段?”他言语是极冷的,但心下却是心疼。
“是臣妾一时迷心,做下了糊涂事。”她避过原因。
“当初的落胎,也是假的对么?”他再问。
陈婠沉默良久,徐徐抬头,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临,“当初为了避过太后的挟制,臣妾不得已而为之,自知罪无可赦。”
“的确是罪无可赦,”他甩了折子,“而且可恨至极。”
陈婠自知大祸临头,忽然想起上一世他最后的手段,不禁一阵发寒。
对峙片刻,他才道,“欺君之罪,不可不罚。”
陈婠最善于沉默,封禛俯身过来,容色狠厉,“罚你日后学做糕点,每日都要往正阳宫给朕送碟点心,桂花糕不算在内。”
话音一落,尾音却淡淡上扬,露出一抹极淡的柔和,一闪即逝。
陈婠被他弄得一团乱麻,脱口问道,“只是这些?”
封禛不以为意,“日后想起旁的了,再说给你。”
陈婠缩着肚子,一动不敢动,不一会儿,却是岫玉进来,服侍她一番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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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听事,已然设在毓秀宫中,只是后妃稀少,并无几人,陈婠不愿和温淑妃唇枪舌剑,便说与皇上。
后来,听事就改为五日一次,若后宫无大节大宴,就可免去烦扰。
秋霜渐浓,不觉百花凋敝,红枫落落。
前朝血雨腥风,后宫却是难得平静。
陈婠左等右等,没有等来大哥的归期,反而迎来了溧阳长公主回京的消息。
溧阳长公主乃是皇上的亲妹妹,自小受宠,掌上明珠一般娇惯宠着。
就连后来招驸马之事,因为懿太后的宠爱,也是她自己挑选的夫婿,当年的探花郎萧奕。
两人大殿上惊鸿一瞥,一见钟情,溧阳长公主便自己做主,直接跑到了先皇宫中,钦点了此人。
长公主出嫁,要建公主府,不知可是因为溧阳迁就萧奕,便将公主府建到了萧奕的家乡,离京城很远的徽州。
阖宫迎接溧阳回宫时,场面隆重,能看得出身为兄长,皇上对于妹妹的宠爱。
当时先皇病丧,溧阳怀娠不能入京,始终是憾事一件。
以婉贵妃为首众妃皆随驾前往朱雀门,远远地就见长公主车驾驶来,后面辎车数量。
艳阳下,那女子一身绫罗绮裳,略显丰腴的面容,煞是娇艳,隐隐和皇上有三分肖似。
皇上紧步迎过去,两人对面而望,不由地一阵唏嘘叙话。
陈婠她们站的远些,听不清楚。
许久,溧阳眼波一扫,虽然以为人母,但行为举止分明仍是娇公主的模样,她娇声问道,“颜儿妹妹呢,怎么不见人?”
温颜缓步上前,面露欣喜之色,“见过长公主。”
溧阳一见到温颜,却是十分亲昵地迎了过去,一把便将她双手握住,“有些年没见了,可教我想念!你倒是没有变化,仍是这样貌美。”
她忽略过其余妃子,径直转头问向皇上,“想来皇兄自是十分宠着颜儿妹妹的。”
原来,从前未出阁时,溧阳和当时是休宁郡主的温颜,乃是闺中密友,时常溜出皇宫一起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