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厅中,瑞王手执折扇,正在饮酒,身旁两名娇花似玉的姑娘作陪,时不时引来一阵轻笑。
封禛甫一入内,两位美婢登时收住了笑,连忙起身。
瑞王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调侃,“太子殿下不喜欢女人在旁,你们倒是要好生和陈妃学学,说不定,能入得殿下眼中一分。”
封禛刚刚餍足,自是一派神清气爽,坐定,“皇叔,还不传膳?”
瑞王摸摸鼻尖儿,语气暧昧,“太子在雨花阁待了一个时辰,满桌子膳食竟然一口未动…啧啧,陈妃那身子骨怎能禁的?”
封禛眼波扫过去,瑞王这才正色,“好了,言归正事。你所料未错,今夜,韩林来报,在鸿胪寺少卿府上,的确有行刺之人出现,但按照你所吩咐,偷梁换柱,他并未成功。此人身手极好,追至柳河旁,便踪迹全无。”
封禛眉心微蹙,“可有看清面相?”
瑞王摇摇头,“据韩林回禀,此人身长七尺,却头戴面具遮盖,夜黑瞧不真切。”
说着便将一枚青铜龙角面具放在案上。
封禛把玩着面具,眸中肃然,“宫中,可有何异动?”
他当日离宫,表面上是带陈妃出宫散心游玩,实则大有深意。
三王势力年久,在朝中结党营私,根基深厚,残余的拥护者不在少数,尤其以安王封沈最甚。
如今老皇帝病重,不能理事,太子监国,以雷霆手段,肃清藩王,软禁宫中,大有震慑天下之意。
此举,引来不少朝臣的非议,一时奏章各地源源不断,尤其以西北幽州四镇为甚。
幽州,正是安王封地所在。
宁春搬来厚重的从各地上京的折子,“殿下,这些皆是几日内送抵京城的奏章。”
封禛淡淡道,“放着吧,孤一个也不看,正是要让这些阳奉阴违的老狐狸们着急。再冷一段时日,只怕有些人便要原形毕露了。”
瑞王慢悠悠吃茶,太子的心思手腕,他从来都佩服,这正是为什么以瑞王如此放荡不羁、视权势为粪土之人,不理三朝九五,却偏偏愿意和太子亲近的原因所在。
瑞王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自然也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原来殿下是在等他们自投罗网,鹬蚌相争,而坐收渔翁之利。”瑞王感概。
封禛又问宁春,“前些日子,幽州急报,原太守王章因激进起事,被刺史罢黜,递补上去的是谁?孤这几日未瞧折子。”
宁春欠身儿,将手头最上面的一封折子抽出来,“递补上去的是平伯侯世子周良彦,正是太子妃的兄长。”
是了,平伯侯国公府设在幽州,而皇后赵祯祖籍幽州,后随父入京,但族中亲眷大都留在幽州。
后来封王拜侯,但文昌帝始终没有提出让赵家族亲迁入京都。
如今平伯侯世袭爵位,太子妃的大哥任幽州太守,这点倒是暂且令他安心。
如今时局动荡,用周家人,的确要可靠几分,至少目前形势所迫。
“知道了。”封禛呷了口茶。
宁春却仍伸着手未收回去,“殿下,这折子正是新太守上奏,您可要瞧瞧?”
封禛想了想,这才接过来。
良久,他猛然阖上,“时逢世乱,总有些酸腐文人,仗着腹中几点文墨,便想着要替天下苍生表一表,上书陈情,颠倒是非!好彰显自己如何义正言辞,极是愚蠢!”
宁春连忙哈腰,埋头不语。
封禛将折子重重放在案头,“传令下去,此事放权于幽州太守,尽快肃清挑唆煽动民情之人,一个也不许漏下。”
宁春瞄了一眼太子,显然是发了真怒,但仍是壮着胆子说了句,“幽州上书陈情案中,发起人之一,乃是左司马吴白书,这吴白书是…”
封禛冷笑,“又是哪位通天彻地的高人?”
此时,一直旁听不语的瑞王开了口,“吴白书是陈妃母亲吴氏的娘家人,亦是陈妃的小舅舅。”
封禛只是冷声道,“无论是谁,此风断不可长,按律处置。”
宁春连连称是,端了折子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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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瑞王府时,夜色已深。
因为出宫时,封禛特地吩咐只许她一人伴驾,是以将安平留在东宫,并未带出来。
甘露在府门前迎着,因为太子和瑞王仍在明秀阁,便先教人将陈婠送了回来。
路过紫云楼,里面依稀传来轻音秒曲。
甘露便细心解释,“王爷喜欢雅音清曲,这是府内的歌姬正在练习弹奏呢,王爷每日皆要听曲儿,她们自是更加勤练。”
陈婠点点头,“来王府许多天,怎地从未见过王妃?”
瑞王年过而立之年,按常理来说,早已妻妾成群。
甘露笑道,“陈妃小主您不知道,我们王爷挑选女子的眼光十分苛刻,只怕全京城也没有几个能入得王爷的眼,所以,我们府上只有宠妾,并未立王妃。如今,是云惜最得爷的宠爱。”
陈婠不禁咂舌,这瑞王爷真是个风月场中的高手,但一个男人若万花丛中过,必定是心中有太难磨灭的情,才以至于片片绿叶都再沾不得身,更入不了心。
不过是随意想着,陈婠自然不会去探寻瑞王的家事,毕竟和自己无关。
但,王惠儿三番四次,央求自己带她来瑞王府玩赏,以陈婠的敏锐触觉,已能感到王惠儿似乎对瑞王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愫…
昨儿将她遣回陈府时,她生生要去和王爷道个别,感谢他招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