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看出来了,皇上chong曦贵妃,简直到了没边没际,比之对皇后的chong爱,有过之而无不及,思量到这,李荣突然身子一阵轻颤,不行,曦贵妃正在将养身子,他这么一去打扰,被皇上要是知道,项上脑袋,多半会挪了地方。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李荣心下幽幽叹口气,感觉自个是老了,老得脑子不够使了!
与昨日午后一样,凌曦悠哉悠哉地躺在竹椅上,漫天花雨飘落,她边品香茗,边慵懒地翻看着书页,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小姐,这宁妃咋好好的就被皇上贬入冷宫了?”红玉坐在一旁小登上,眨巴着晶亮的大眼睛问凌曦。
“这得问她自个了。”
凌曦眉眼轻抬,看着落花,随口回红玉道。
“皇上昨晚可是在她的寝宫安寝的,说来,她今早到延禧宫请安,应该在诸妃面前风光一把,没料到,却落得如此下场,这会子,恐怕诸妃都守在自个寝宫,暗自嘲笑她呢。”红玉似是拉开了话闸,一时半刻停不下来,凌曦也不出言打断她,任着她说,“小姐,你可不知道,当我听到福贵和琼花小声嘀咕这事时,别提有多开心了,宁妃就不是个好的,没事总是和萧嫔、李贵人凑在一起,给小姐找事,她倒霉,是她活该,要我看呢,皇上连她的家人一并治罪才好呢!看她还敢不敢继续嚣张!”说到后面,红玉言语不免有些气愤。
“她都进冷宫了,还如何嚣张得起?再者说,一人犯事,为何非得把些无辜之人牵连上?”轻啜一口香茗,凌曦幽幽道:“知道么?我讨厌诛连,就因为一府之中,有一人做了错事,按照律法,那人的家人,全都跟着遭殃,这未免有些太不仁道。”楚渣渣疑心将军老父欲对他的江山社稷图谋不轨,却把聂府两百多口人,与老父一起斩杀于午门前。
想起来,她心里就愤恨的不行!
哥哥,那个从小疼爱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仅着他们这些弟弟妹妹的好哥哥,不仅学识好,武功好,更是生得一表人才,就那么早早的随着老父,和家人去了,楚御寒,当你下发那道斩杀我满门的圣旨时,可想过你有后悔的一天?
欠我的,你终须还的,且我要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淑妃昨日出宫看过自己的兄长后,心下虽略显安稳,但她还是不想坐以待毙,因此,用过午膳后,便坐上步辇,朝晨曦宫这边行来,她想近距离观察凌曦,好从其身上找出弱点,方便她来日对其下手。
“娘娘,你昨晚安寝得可好?”昨晚,没有听到淑妃自梦中惊醒,绿娥唇角牵起一抹笑容,关心地问淑妃道。
“本宫遵照御医的话,加之昨个得了皇上、皇后的允,出宫回府一趟,心情豁然开朗,没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因此,昨晚便也没再被噩梦缠绕,”说到这,淑妃幽幽叹口气,接着道:“说来,近些时日,本宫因夜夜惊梦,闹得性情变得也不怎么好,进而时不时为些小事,出言指责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绿娥顿住脚,屈膝一礼,这才随在步辇一侧继续前行,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奴婢们从未觉得委屈,只要娘娘身体安康,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你这张嘴啊,就会说些讨喜的话,不过,本宫就喜欢你这样。”淑妃抬起手,朝绿娥嘴巴一指,笑着嗔道。
“奴婢在娘娘面前说得可都是实话,绝没半句欺瞒。”绿娥红着脸一笑,恭谨回淑妃一句。
淑妃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在步辇上坐好,眉眼间甚是柔和,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忠心的。”
“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到晨曦宫看您来了。”凌曦靠在竹椅上,双眸微阖,正听着红玉将她的一些趣事,咋一听到琼花的通禀声,心下不免觉得奇怪:淑妃,来晨曦宫看她?进宫这些天来,她与其可没正儿八经打过交道,怎会无端端地过来看望她?
有猫腻,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
双眸慢慢睁开,凌曦淡然道:“这里日头正好,带淑妃娘娘过来吧。”
“是。”琼花应声,不一会人便走远。
“小姐,这壶里的茶水有些凉了,我回宫重给你沏上一壶。”
红玉端起托盘,起身与凌曦道。
“嗯。”凌曦懒洋洋地应了声,拿起书册,一页一页随意地翻阅了起来。
“贵妃姐姐好惬意啊,妹妹前来,没扰到姐姐吧!”淑妃人未到,娇滴滴的声音倒先传入凌曦耳里,放下书册,凌曦转头望向她,轻轻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渣男后宫的妃嫔,她一个都不想亲近。
再说,也没那个必要。
淑妃心里此刻很不高兴,她觉得凌曦没有把她往眼里放,虽说位份比她高,可也不必这么扎眼地躺在竹椅上,等着她福身行礼吧?然,她位份低是事实,又不能拿凌曦怎样,只好忍下心底的不适,上前朝凌曦福身一礼,“妹妹见过贵妃姐姐。”贵妃两个字,她咬音极重。
换来的却是凌曦淡淡一笑,“淑妃不必这么客气。”
“淑妃娘娘,这有方小凳子,您若不嫌弃,便坐上吧。”红玉匆匆走到凌曦身旁,将托盘放到一旁的矮几上,然后拿过她先前做的小登,给淑妃放到了身后。
“不了,本宫站着和贵妃姐姐说几句话,就回永和宫。”jian婢,用方矮凳是在提醒她身份么?主子轻谩她,一个jian婢也轻谩她,真是气人得紧,若不是忍功可以,淑妃怕是当即一巴掌就扇在了红玉脸上。
和她有话说?笑话,她可没什么话要和对方说,凌曦心下一阵冷笑,后宫嫔妃,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上一世,她又不是个傻得,自然见得多了,突然,凌曦秀眉微蹙,什么味道?
好熟悉,入鼻而来的气味,她闻着真的好熟悉,好似从前在那里闻到过。
花香,又不似花香,倏地,她脑中闪过一抹亮光,记起来了,她记起来了,这传入鼻尖的香气,与上一世她二妹妹时常用的一种香料的气味一模一样。那香料,虽不贵重,可二妹妹却独独喜欢用那种香料,深宫里的妃嫔,身份再低,也比宫外百姓来得高贵,所以,二妹妹喜欢用的那种香料,宫妃们应该无人喜欢用。
二妹妹,一个如花般的女子,即将及笄,却与家人一起失了性命。
记得埋葬二妹妹的尸身时,她用身上不多的银钱,买了好些二妹妹喜欢的那种香料,与其尸身葬在了一起,好让她在另一个世界使用。她有想过买更好的香料给二妹妹,奈何对方就单单喜欢那一种,说是用习惯了,换其他的,会感觉心里不美。
“贵妃姐姐,你在想什么啊?想得这般出神,是不是妹妹刚才说什么,贵妃姐姐一句也没听到耳里?”淑妃不知何时指尖捏着朵牡丹,眼里显出一抹委屈,盯着凌曦。她的声音很娇柔,听在男子耳里,怕是骨头都会不由变得酥*软,然,落入凌曦耳里,只觉假得没法再假。
“小姐,淑妃娘娘说咱们园子这花儿叫牡丹,虽说开得倒还不错,但跟她永和宫园子里开得葛巾紫比起来,可就差了些。”红玉见凌曦果真没有听淑妃刚才说得话,不由在凌曦身旁提醒道。
牡丹,葛巾紫?
话说,淑妃手里捏着的那朵牡丹,正是牡丹中别称葛巾紫的那种花型,这是想嘲笑她是来自乡野的粗鄙女子么?凌曦眉眼微挑,道:“是么,淑妃园子里种植的葛巾紫,比这花儿好看?”
淑妃盈盈一笑,道:“贵妃姐姐,不是妹妹刻意要说你这牡丹不好看,实实在在是这花儿与妹妹园子里的葛巾紫一比,就显得太过逊色了。”
“哦?”凌曦笑了,那笑容清雅别致,衬得她绝美多的容颜更为靓丽多姿,嫉妒的淑妃心下不由暗自咬了咬牙,“对于花儿,本宫才不管它叫什么名,亦或是有多好看,只要能供人欣赏,都是好花。”她就是粗鄙,能咋地?不过,为何她觉得她鼻尖嗅到的气味,是从淑妃身上散发出的?
刚她有想过,后宫妃嫔是不可能用二妹妹喜欢的那种香料,难道此刻站在她眼前的淑妃,是二妹妹?
怎么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那晚她救下的黑衣刺客,与大哥样貌相似,并自称什么鸿的男子,他若真是母亲当年生下的幼弟,那么如今再出现淑妃是二妹妹这样的奇事,也不无可能。
又不对,幼弟和现在她怀疑淑妃是二妹妹一事,是不同性质的。
倘若淑妃是二妹妹,那么五年前,全家人都被斩午门,她又怎么还活着?且,她宫外还有家人?
还有就是,这淑妃的样貌,与二妹妹完全不一样。
凌曦对淑妃的身份生出疑惑。
易容,淑妃该不会是二妹妹易容的吧?
她要不要仔细在其脸上端详端详?
随手理了理袖摆,凌曦起身,忽然,她身子一歪,朝淑妃倒去,“娘娘(小姐),绿娥和红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愣怔在原地,待二人回过神,欲搀扶各自主子时,只听一声闷响,淑妃结结实实地给凌曦做了肉垫。
“哎呦,贵妃姐姐,你压得妹妹好痛……”凌曦装作身子很虚弱,没有出声回淑妃的话,而是趴伏在淑妃身上,朝其耳根子后,打量起来,没有,她没有看到易容面具的痕迹,“小姐,你身子尚且虚弱,想要起身,与奴婢说声就是,怎么就自个站起来了呢?”红玉一脸心疼地奔至凌曦身旁,欲将其从淑妃身上扶起,可就在这时,凌曦目中神光怔住了,月牙形的红痣?淑妃左耳耳根后,竟有颗和二妹妹一模一样的红痣。
而且,而且位置也相同。
凌曦搞不懂了,淑妃明明没有易容,可她身上用的香料,以及她左耳根子后的月牙形红痣,与二妹妹身上拥有的特征,几乎完全一样。
眼熟?凌曦想到在御花园第一次见到淑妃时,发觉其特别的眼熟。
她是二妹妹么?被红玉扶起,重新坐回竹椅上,凌曦陷入到了自我思绪中。
熟悉感,香料,月牙形红痣,惧怕,等等一系列和淑妃有关的记忆,全被凌曦提拎起来,进行一一梳理。
就连淑妃边呼痛,边拜别她,被绿娥搀扶着从身边离开,她都没有感知到。
淑妃恨啊,今个本来是近距离找曦贵妃身上弱点的,没想到,探来的还是对方粗鄙不堪,乡野人一个,而她呢,不仅被其用身份压着受了一肚子窝囊气,并猝不及防地还做了回对方的肉垫,这个仇来日不报,她就不叫韩昕薇!
呵呵,她本来就不叫韩昕薇好不好?
自欺欺人,用在淑妃兄妹俩身上,再合适不过!
倏地,凌曦脸色一寒,红唇微启,不急不缓道:“若你是她,且被我证实,五年前的事,与你有关联的话,我必不饶你!”听到她的话语,再到看见她脸上的冰冷表情,以及她紧攥在一起的拳头,红玉心中一突。
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说得话,为何这么难懂?
“小姐,你说得话,我听不懂哎!”红玉见凌曦脸色恢复平和,晶亮的眸子眨了眨,轻语道。
“我说得话,与你无关,你无需懂这些。”
凌曦放空思绪,浅声回红玉道。
红玉咬了咬唇,静默片刻,终还是启口道:“小姐,你要有心事,就说与红玉,红玉一定能帮到你的。”淑妃,定是小姐从淑妃身份发现了她要的线索,才会生气说出刚才那一番话,敢惹到小姐头上,她红玉第一个和其过不去,红玉晶亮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狠色,“小姐,是不是淑妃身上有问题?只要你说一声,红玉立马就去将她了结掉!”
揉了揉额头,凌曦摆手道:“你退下,我想一个人静会。”
若她猜想的,以及她对淑妃的怀疑,全部是真实的,其结果,她真不愿去想。
“姐姐,你真好看!”
“姐姐,大娘和大哥,还有你是这个家里,对我和哥哥最好最好的人!”
“姐姐,你要做皇后了,湘儿真替你感到高兴。”
“姐姐,姨娘又说我了,她说我的女红好差劲,还说我这样会找不到婆家,呜呜……,姐姐,我有努力的,可我就是学不来女红嘛,要不,你给大娘说说,让她别让姨娘逼我学女红了好不好?”
“哇,宫里可真漂亮,姐姐,做皇后好不好啊?皇上他对你好吗?他若是欺负你,湘儿找他理论去!”
“呜呜……,姐姐,我看到哥哥躲在一旁哭了,爹爹为何不喜欢哥哥?哥哥学习很用功的……”
……,往事一幕幕似放电影一般,在凌曦脑海里播映了一遍,“二妹妹,二弟,莫姨娘,你们最好和爹娘,还有大哥他们在五年前已经去了,否则,我定要挖出你们的心肝瞧瞧,看你们是否生了颗黑心?”红玉被凌曦挥退后,并没有走远,而是侍立在长廊一不显眼的位置,好方便凌曦随时传唤,倏地,凌曦轻吐出口的这句话语,令她心里更加不解。
结合在山上遇到凌曦那刻,再到现在围绕在凌曦身上发生的事,红玉渐渐有些了悟。
长得像废后,讨厌皇上,璟王、李贵人、萧嫔,再到刚才离去的淑妃,难道小姐与五年前被楚帝下旨斩杀的聂府一门,有着很深的渊源?
亦或是说,小姐就是那废后?
可能么?人死怎能复生?
璟王当年抱着废后的尸身,一路踏血回朝国,可是天下人人都知道的事。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她不就是只小狐妖吗?不仅会说人类的语言,还能幻化成人型,这么一想,红玉肯定自家小姐就是被楚帝废弃,且身死在璟怀中的那名叫聂凌曦的女子。
凌曦,聂凌曦?
她们都是小姐,好傻,她真得好傻,现在才知道这两名字间的关联。不知不觉间,红玉已泪流满面,原来小姐与她说,入宫有事要办,且把事情料理完,就带她离开这鸟笼子,是出于这个原因。
皇上,皇后,淑妃,以及这宫里的任何一个,都是小姐的仇人,是他们害得小姐的家人满门被斩午门,是他们害得小姐死于非命,该死,统统都该死!
“小姐,我都知道了,我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你就是五年前的聂后,是身受云国百姓爱戴的好皇后!”红玉哭着慢步走到凌曦身旁,跪在凌曦面前悲声道:“他们都该死,他们统统都该死!”
凌曦仰头望天,不让自己眼里涌出的晶莹滑落,红玉是聪明的,往事种种,她怎么可能瞒过小丫头,再者,她也没想过要瞒红玉。
良久,那因红玉所言涌出的湿润,划入眼底,再至消失不见,她才垂下眸,朝红玉笑了笑,“傻瓜,你既然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他们欠我的,我要亲手一一讨回,乖,你只需好好的跟在我身边,陪我说说话,比什么都好!”
“小姐……”红玉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别哭了,外人是听不到咱们的谈话,可他们通过我设的结界,是可以看见你脸上的泪水的。”淑妃被绿娥搀扶走后,凌曦便给这花园设了结界,她不想再被人扰到。
尤其是楚渣渣后宫中的妃嫔。
“我听小姐的,我不哭了,我现在就不哭了!”
红玉边点头,边用袖子擦拭眼泪,可那泪水,似是流不尽一般,任她怎样用袖子擦拭,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流。
“瞧,你家小姐我这个当事人,一滴眼泪都没有落,而你这局外人,却哭得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说着,凌曦抬手为红玉擦拭起脸上的泪来,“别哭了,要不然,等会回到寝宫,被他们看见你的兔子眼睛,看你怎么解释!”
被凌曦这么一打趣,红玉裂开嘴笑了笑,随之眸里涌出的泪水,慢慢的不再往下滴落。
“红玉笑起来最好看了,以后不许再动不动的哭鼻子,知道么?”
凌曦轻浅一笑,扶红玉从地上站起,语声轻柔道。
“小姐开心,红玉便开心,因此,小姐要每天开开心心哦,要不然,红玉就哭鼻子给小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