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子上的嫁衣不是正红,而是海棠红。
侧妃,虽也是上玉碟的,却终究是要沾一个“侧”字,只要这个字还在,臻琳就再也用不得正红了。
明日里,坐不得八抬大轿,只能由四人抬,夫君不会亲迎,轿子从侧门抬入皇子府,规矩便是规矩。
“七妹妹来了?”臻琪进来打破了一室沉闷,她笑着坐下,道,“我先多笑笑,晚上还要哭呢。”
臻琳听了这话,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臻琪脸颊:“说得好像你平时里没得笑一般。”
臻琪嘻嘻躲了,扭头与臻璇道:“还是你好,一会儿回去青花胡同,自不用哭了。”
臻璇笑话她道:“你且等着,等你上轿的时候,叫六姐姐她们陪你哭一夜。”
臻琪的脸一下子红了,啐了一口:“果真是嫁了人了,脸皮子越发厚了。”
臻琳笑倒在臻璇怀里,凑到她耳边,道:“昨日夜里,爹爹有提起来,说是送亲的队伍已经在返程的路上了,估摸着再走一月就能到京城了。啧啧,不用多久,六妹妹她们就要替她哭喽。”
臻琳的声音不轻不重,正好叫臻琪听见,她羞恼地跺了跺脚:“谁说不用多久的!”
“那要用多久?”臻琳一句话就把臻琪给噎着了。
姐妹们笑着说了些许话,又一块用了午饭,等到了下午前头传了话来,说是裴大老爷回府了。
臻璇记挂着臻衡托付给自己的事,与臻琳、臻琪说了一声,便起身出来了。
大老爷在与段氏说着明天的事,臻璇在外头等了一会,才被请了进去。
臻璇请安的工夫,大老爷仔细看了看这个侄女。
上一回在京里,他就觉得臻璇是个有意思的,随驾回甬州时,他曾问过臻璇若夏家请来了圣旨,她当何如,臻璇那时候的回答,他记得很清楚。
“若有旨意,是我裴家的荣耀。”臻璇说这话的时候很恭敬,没有半分犹豫。
拎得清,识大体,从有传言到磕头领了圣旨,臻璇都做得很好。
当得起裴家儿女。
这段时日一来,大老爷总会觉得自己老了,在看着孩子们的时候,他常常会有这样的感觉。
臻彻和臻徐中了进士,这两年各自为官,考核都不错;臻德、臻徽念书念得有模有样,虽不一定像哥哥们一样能高中,但起码,有世家子弟勤勉的模样了;臻律一个文弱孩子能毅然上了战场杀敌,这是何等勇气!
女孩儿们也在长大,这一回接了臻琳进京,看她的神情,裴大老爷就知道,臻琳真的很懂事。
慢慢的,这个家就会交到后辈的手中,就如同从前他们从长辈手中接过来时一样,一代传一代,铸成了裴家百年声誉。
老了,老了……
不过,还能再拼几年,要再替孩子们领一番路。
臻璇说了来意,她取出带来的臻衡作的文章,道:“弟弟就要参加秋闱了,作了文章,想请大伯父指点。”
大老爷扬眉,五房从六老太爷开始,就写得一手好文章,十四老爷就更不用说了,文思敏捷,金銮殿上出口成章,圣上都看重的探花郎,不知臻衡能不能如祖父、父亲一样,在学问上多有灵气。
大老爷接了文章过去,一字一句认真看了起来。
臻璇看着大老爷,他看完一篇又翻下一篇,越看到后头,面上笑意越浓,到最后开怀大笑:“好文章呀!小小年纪能有这种的文采,我裴家将来定然会再多一个进士。”
能得大老爷如此评价,臻璇喜上眉梢,问道:“大伯父,弟弟的文章真的写得好?”
大老爷颔首,又来回翻看一番,笑道:“告诉六叔母,让她放心吧,臻衡参加秋闱那是不在话下的,等再念几年,进士及第应当不成问题,能不能像你们的父亲一样谋个好名次,我不好断言。”
名次如何,真的不是大老爷能说得准的,但能顺顺利利过了秋闱,臻衡的心愿也就走完了第一步。
后头的事嘛……
臻璇与大老爷说了说自个儿的想法:“等秋闱出了成绩,若有必要时,还想请大伯父在京里给弟弟寻个好先生,弟弟从小就只知道念书,要是能多增长点见识,也是好的。”
大老爷自然点头答应。
既然说到了科考,便想起了周家那儿郎。
周唯鸣和臻琼的庚帖早就换了,因上头臻琪还未嫁,周氏又要多留她两年,便没有办喜事。算一算,明年春闱,周唯鸣是要参加的。
大老爷看过周唯鸣的文章,与段氏道:“那也是一个人才。我很是看好。”
段氏附和道:“家里小子们能有个好前程,丫头们能寻一门好亲,我们做长辈的求的也就是这样。”
何姨娘挑了帘子进来,有些紧张。
段氏这几日就想太太平平过去了,见不得底下人面上有一点儿不好,忙着:“出了什么事?”
何姨娘笑容讪讪,看向了臻璇。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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