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成协议的过程还算顺利,白振华的每句话虽然都带着慈祥和蔼的笑容,可是句句话又都笑里藏刀,让你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伤得满身都是伤痕。
展心仪千锤百炼,早就不在乎旁人用言语人身攻击,多了白振华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巷子里又飘起茫茫细雨,展心仪没打伞,任由雨水淋湿她的头发,模糊了她的视线。
突然手机铃声大作,刺耳的铃声冲淡了雨水坠落地沙沙声。
拿起手机,却是靳扬打来的电话。
“夫人,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您在哪儿呢?我去财务室找你都说你出去了。”靳扬的大嗓门像流水漫了一地。
“我在公司对面,怎么了?”展心仪稳了稳情绪,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和。
电话那头的靳扬听说她就在公司门前的马路对面之后好像加快速度跑了起来:“您具体位置在哪儿,站在那儿别动我过去接您,刚才方妈来电话,说橙橙住院了。”
“住院?!怎么会这样,早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展心仪的声音陡然变得刺耳,紧张地手脚颤抖。
“您先别着急,方妈说只是发高烧,现在在医院输液,先生刚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了,让我来通知您。”
“好的,你在公司门前等我,我马上就到。”时间仓促容不得展心仪犹豫,她匆匆挂了电话,埋头冲进了细密如织地雨雾中……
医院里,白石远坐在病床前,橙橙的小手紧紧地攥着白石远的大手,退烧药有催眠的作用,橙橙打过针之后已经沉沉地睡过去。
“橙橙呢?橙橙!”病房外安静的走廊上突然一阵嘈杂,紧跟着病房的门被人哐当一声推开。
白石远蹙了蹙眉,不悦地回过头瞪了眼身后冒冒失失的人,碍于橙橙还在休息没有发作。
“橙橙……”展心仪捂住嘴,轻手轻脚地来到病床前,眼圈红红的。
白石远本来还想责怪她跑哪儿去了这么晚才过来,看到她浑身都湿漉漉的,刘海还在滴答水又有些于心不忍。
原本要责备的话,脱口而出变成了安抚她的话:“医生说只是普通的高烧而已,打了针休息休息等退烧就好了。”
展心仪浑身浸泡在冰凉的雨水里,手脚都没有一丝温度,不敢靠橙橙太近,怕身上的凉气传染给她,远远地站在病床前观望。
白石远的心头蓦地有些钝钝的痛感,随手递给她一条干毛巾:“擦擦吧,我可不想同时照顾两个病人。”
心仪微微一愣,机械地抬起手接过毛巾,温声道:“谢谢。”
胡乱地擦了擦脸上身上的雨水,坐在离病床很远的沙发上发呆,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出奇的安静。
“你去哪儿了?工作时间乱跑是要扣工资的。”白石远并不是真的要扣她的工资,只是试图用玩笑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可惜展心仪没能理解他的冷笑话,撒了个谎:“突然有个很久没见过的朋友来找我,就出去见见,没想到会耽误工作。”
又是朋友!
白石远记得以前的展心仪,如同一张干净的白纸,她的交际圈很小,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人,然而现在的展心仪的朋友圈甚至变得比他的还要复杂。
先是莫离,后是达江派来的化名为尼克的伊利亚德,说不准在未来的某一时刻某个地点,又会跳出来哪个奇怪的朋友。
病房里又恢复了静悄悄,墙上滴滴答答的挂钟暗示着时间的流逝,由天光大亮到夕阳西落,不过是短短的眨眼之瞬。
展心仪身上的雨水还没有烘干,太阳就已经落山了。
雨水只下了一半,展心仪闷不做声地坐了整整一下午,眼圈胀痛鼻子发酸,想打喷嚏打不出来,这是感冒的前兆。
病床上橙橙还在昏睡中,医生来给她量过一次体温已经退烧,等晚上醒来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展心仪悬到半空中的一颗心总算得到了安慰。
身上湿漉漉地很难受,她走到窗户前拉开半扇窗,展开双臂让风吹过身上每一处还没干的角落。
“你疯了,橙橙高烧刚好你又想和她一样躺到病床上?”白石远大步走到她身边,愠怒地推开她,抬手关上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