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可以走了。”李诗语松开了手,甩袖指着远处的集市道,“从这条路出去,你就找个地方好好安生吧。”
话刚一落地,那姑娘便声嘶力竭地跪在了地上,手指紧紧地抓着李诗语的裙子。看样子,是想告诉李诗语,她已经无家可归了。适才这李诗语出手的这么一救,算是给了她希望。所以她要报答。
“喂,我若是个男的,把你带回去还可以做个夫人,可你运气不好,偏生遇到我这么个女的。所以你以身相许这番话在我身上用不着。所以姑娘,听我的话,还是自去谋生吧!”
那姑娘低着脑袋,双眼红肿,仍是哭泣。拽着李诗语衣裙的手也没有要落下的意思。
她哭得越是厉害,就越让李诗语感到不安。自己在这街上做的生意很多,如果被外界传出,她欺负人。那平民百姓中嘴杂的人会怎么想?如此一来,形象可就没了。想着她是一个女人,看上去模样又挺乖巧的。是以便收了她,让她做了个丫头。
又想到,偌大的游府之中,同姐姐卿澜亲近的丫鬟很少,如果她以救命之恩为借口送到游府去照料姐姐。没准儿此事儿能成。
“既然你这般想要报我的恩,不如就去到游府,做我姐姐的贴身丫头吧?”李诗语压低了声音问道,“哪,我问你,伺候人的活,你做是不做?”
那姑娘跟着抹干眼泪,甚是欢欣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同往游府行去。
来到游府门前的时候,已有家丁快速通传。不多时,就有人将他们给迎了进去。
澜夫人恰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脸色红润有光,看上去精神头极好。可不知为何,李诗语却觉得有些奇怪。如果眼前这个姐姐真的心情舒畅的话,那她就不会独自一人坐在那儿出神?
而且还十分明显地透露她心慌的,便是澜夫人用手指搅着帕子的这一个动作。
李诗语想走上前,探听探听情况,却被身旁的夫君莫璃大将军止住,“先别贸然去问,待拜见了易老夫人再说?”
“拜见她?”李诗语甚是心烦气躁地骂道,“没准儿就是因为她才把我姐姐变成这样魂不守舍的。”
“羽儿,此事万莫如此妄论。”莫璃大将军为人较为理智,用力将李诗语的右手合在自己的掌心,“听话,先去拜见易老夫人那里!”
李诗语无法,便只能听从地跟着一路。如此,过桥穿廊,去了后院。
易老夫人正睡在躺椅上,眼睑合地死死的,身旁的丫鬟挥动着那把小扇子。瞅见李诗语,不禁失了神,说着就要俯身通告,“老夫人,两位将军来了?”
安神躺着的易老夫人挥手挡了挡,“带他们去前去大厅,老身一会儿便到!”
李诗语气地嘴角打哆嗦。心想这易老夫人真是本性难移。想起多年前,头一回见面的时候,她听见自己的名讳,可还是快速干脆地立了起来。如今,自己和夫君不在朝廷为官,她的架子倒是端地越发出神入化了。
怒了怒,李诗语就挥袖离开,这火气旁人无处去撒,只能扔给身后的莫璃大将军,“你看,都是你,好心来拜见人家,却是拿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我们毕竟不在朝廷为官,架子自然该放放。”莫璃大将军一路上谨慎小声地分析道,“再说,羽儿一向宽容大方,又何必为了个老人家动怒伤肝呢,是不是?”
李诗语听着这话,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虽然你说地有理,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即便我们卸甲归田了,但我们的名声毕竟还在嘛。再怎么说,她也不应该把我们当普通人看待啊!”
莫璃大将军看着李诗语小嘴翘地老高的模样,神色微微和缓,拉着李诗语越发亲呢,“莫不是岁月不饶人么,就连我曾经那睿智可人的夫人也养成了急脾气!”
“哼,别想说教!”李诗语双手插腰,“我对事儿不对人!”
“按现在的身份,我们确不如易老夫人那般德高望重。论年龄,我们也确实不如易老夫人活得长久!我们无非就是对她礼上一礼,倒也吃不了多大的亏。”莫璃大将军双手抱臂,神态悠悠自得,“好歹她也是你姐姐的婆婆,得罪了她,你觉得姐姐以后的日子还会好么?”
“她要欺负我姐姐,我……我绝不饶她!”李诗语握拳,牙齿咬得咯嘣响。
“呵呵。”莫璃大将军一声轻笑,懒洋洋地倚在栏杆上,口气轻飘飘地说,“羽儿,我们如此聪明,想要随便欺负欺负个老人,那自然是易如反掌。可姐姐她会支持你这个行为么。易老夫人是他夫君的亲娘,如此得罪人,可不是火上浇油?”
“难道就任由她欺负我姐姐?”李诗语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最是瞧不起‘忍’这个做法。退上个一尺,没准儿会让对方进个一丈。”
莫璃大将军心道她此刻有些火气,便不想与她多做争辩。于是伸手将她往一旁拽了拽,避过了那刚刚才救下的姑娘,“姐姐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尚且不知。万一不是易老夫人的原因呢,岂不是冤枉了人。到时候你我的面子该往哪里搁?”
“那如果是呢?”
“若是,我一定替姐姐好好地讨个说法!”莫璃大将军目露真诚。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先问清楚好吧。”李诗语嘟着小嘴,心里还是有些不快。这个不快并没有进行几个钟头。因为在见到易老夫人,说了说这事儿以后。易老夫人却是木讷地不敢相信。
“两位将军,老身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同小辈计较?自从澜儿给我们游家添了男丁以后,老身就不曾在莫名其妙地找人麻烦。何况,当年若不是两位将军,老身又如何能够在林家反贼一事儿上置身事外!”
李诗语不由地扁扁嘴,心道。你知道就好。在这游府里,除了婆媳关系,还有什么会令她姐姐卿澜感伤难过呢?
思来想去,李诗语就拉着莫璃大将军一同入了后院厢房,亲自去问她姐姐卿澜。
澜夫人还在穿拉引线地绣山水图。但远远地瞧去,又好像不是刺绣。否则,卿澜也不会时时刻刻地拿着绣花针失魂落魄。甚至能好巧不巧地听到了轻微的啊地一声。
澜夫人究竟是怎么了?
李诗语越想越难耐。
“姐姐?”
澜夫人目光呆滞,还在出神。
“姐姐?”李诗语看着她无动于衷的表情,更是百般无奈。最后只能伸手,摇醒了她,“姐姐,出什么事儿了?”
回过神来的澜夫人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笑眯眯地握上了李诗语的手,“妹妹,你来府中,怎么不让丫鬟通禀一声儿?”
“是我不让她们告诉你的!”李诗语别扭地朝她的身前的刺绣看了两眼,神秘莫测地说,“这是你发泄怒火的‘垃圾桶’么?”
澜夫人:“……”
见卿澜发愣不语,李诗语只能自个儿搬了把椅子坐下来。上下打量了姐姐片刻,忽而正经地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听大哥说,你竟然在街上买菜?”
卿澜语气飘忽不定,“没,没什么。”
“姐姐,我们是姐妹。你心里到底有事儿无事儿,我可看得出来。”李诗语按住她继续将要刺绣的手,“这东西,今日没绣,明日还可以绣,但是这事儿,如果不按时解决,以后累积的越多,就越复杂。你如果还当我是你的妹妹,就将你的心事儿,说出来,没准儿,妹妹还可以帮你问一问?”
澜夫人还是什么也不说。李诗语这边却是急了,“是不是你婆婆又刁难你了?”
她依旧不发一言。
李诗语一急,当即就立起来,“你若不说,我就亲自去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