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祝吉祥能吃鸡蛋了开始，家里面的鸡蛋就都成了她的特权。

祝老太以前对芦花鸡的鸡蛋都不是特别在意，只要一天能收三个就成，刘弟旺还能隔三差五偷个鸡蛋给祝大丫解解馋，可是现在，她是不敢喽。

大茬子村的当家老太太都有一手摸鸡屁股的好本事，所谓的摸鸡屁股，就是将自己的手指头伸进鸡屁｜眼里，摸一摸里面的鸡蛋。

鸡这玩意儿没有排出卵子的东西，于是生蛋的地方和拉屎的地方是一样的，有经验的农村老太太们从来不会摸错到底里面有几个鸡蛋。

自从祝老太开始每天摸鸡屁股以后，刘弟旺就再也不敢偷偷拿鸡蛋给大丫了，这也就导致了祝大丫看祝吉祥越来越不顺眼了。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唯一的一份蒸鸡蛋仍然在祝吉祥面前，还有几天上午的长寿面，从明天开始，鸡蛋就不是祝吉祥的专享了，毕竟三个怀了孕的也需要营养。

没有人理会祝老头，祝老头自然觉得没意思了，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他轻咳一声，将三个儿子儿媳环视一圈，决定柿子先捡软的捏，先拿祝老大开刀。

祝老大确实是最好下手的：祝老二结婚比他早，算上肚子里面那个，已经有了三个了，相差的时间都不算多；祝老三结婚比他晚几年，算上肚子里面那个也有两个了，时间也都差不多。

可是他呢？大丫都已经到了能上小学的年纪了，媳妇肚子才有动静，要不是这次终于有了动静了，祝老头都要怀疑祝老大是不是年纪轻轻的那里就不行了。

决定好了人选，祝老头眯了眯眼睛，用左手的手指头在桌子上轻轻敲了几下，发出“笃笃笃”的清脆响声，趁着大家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哎——”

祝老太两个眼皮子一翻：死老头，又搞事。

老婆子不陪他演戏，祝老头自己也能演的很好，他敲了敲桌子，冷不丁一抬头：“老大，你可得好好照顾好你媳妇，知道不？”

祝老大赶紧点头：“爹，你放心吧，我肯定会照顾好弟旺的。”

祝老头点点头，又摸了摸胡子，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嘀咕起来：“你们三个都是在吉祥的抓周礼上被查出来怀孕的，是吉祥把这三个孩子带到你们肚子里面的，你们可得教育他们对吉祥好。”

他又从自己碗里夹了一筷子面条放到祝吉祥的小碗里，对着儿子们严肃的脸孔顿时变得和蔼可亲：“好吉祥，你看有这么多姐姐了，来几个弟弟疼你好不好？”

这才是祝老头的真实目的，三个儿媳妇同时查出来怀孕，让他对祝吉祥好不容易升起的几丝怀疑彻底烟消云散，生怕祝吉祥一不开心在菩萨面前说了几句话让祝家又多了三个丫头。

只是到底是乡里乡亲，虽然是个村子里面最不受欢迎的二流子家庭，然而在大年三十这个喜庆的好日子里，他也不想发火，到底还是按捺下了性子。

和祝老头不一样，大虎家的可是欢喜着呢，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见到祝老头就立刻开始拉近乎，也不管祝老头脸上看起来高不高兴：“哎呀，亲家亲家，过年好啊，恭喜发财，大吉大利，大虎，叫爷爷。”

“爷爷！”大虎懂个啥？反正大人让他叫，他就叫，不但叫了，还叫的格外热乎。

祝老头没有孙子，虽然孙女不少，也都叫他爷爷，可是没有孙子还是让他感觉有几分遗憾，大虎这么一叫，倒是让他心里开心了不少。

大年三十听到了男孩喊他爷爷，吉祥也是菩萨派下来的童子，三个儿子家的最近也是整天妖精打架，明年他应该能抱上孙子。想到这里，祝老头对大虎家的态度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然而也就是好了那么一点点，到底还是说不上和颜悦色：“亲家不敢当，大虎家的，大年三十的你们不在自己家吃年夜饭，到我们家干啥来了？”

大虎家可是大茬子村有名的无赖，祝老头都这么说了，人家脸上仍然笑嘻嘻的：“哎呀，亲家啊亲家，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你们家大丫可是亲了我们家大虎一口的，还亲口说只要大虎给她一斤肉，她就嫁给大虎当老婆的。”

大虎也立刻点头，还高高举起了手里提着的一斤猪肉：“我带来了！大丫亲了我这里呢！”

一边说他一边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脸颊，为了尽可能的保留这个难忘的感觉，他可是从那天开始就一直没洗脸呢。

祝老头的脸色顿时就好像吃了一斤狗屎一样难看，本来伸出的想要摸一摸大虎脑袋瓜的手也顿在了半空中，摸也不是，不摸也不是。

要说人吧，还真是神奇，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怕是黑的也能看成白的，不喜欢了，哪怕是把心都捧出来了，也是臭狗屎。

祝老头原先还觉得大虎虎头虎脑挺可爱，现在一下子就变了，怎么看大虎都觉得又脏又穷又丑又没出息。

祝老头心里把祝大丫骂了一百零八遍，虽然还没有问祝大丫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可是回想起餐桌旁祝大丫苍白的脸色，他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

尽管这样，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得维护自己家人的脸面，不光是为了祝大丫，更是为了祝家其他三个无辜的孙女。

祝老头的脸一板，嗓子也提高了声量：“呸！谁不知道你们家是村子里面最有名的无赖！肯定是你们觉得不坑蒙拐骗就娶不着老婆了于是来欺负我们家！我和你说，虽然我们家目前没有男孙，可是老爷子我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是看我们家好欺负，那你可打错算盘了！”

这年头生孩子都早，虽然说是祝老头，其实年龄也就奔五，正值壮年，祝老头个子挺高，足足有一米八，浑身肌肉，嗓门一粗，脸色一板，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随着祝老头的话音落下，祝家三兄弟也立刻从屋子里面出来了，他们三个虽然在子嗣的问题上不怎么得意，外表上可是都遗传了祝老头的好身材，就连最瘦小的祝老三也足足有一米七六。

过年的这几天，为了方便串门走亲戚，大茬子村家家户户都是夜不闭户的，听到祝老头的声音，左邻右舍的都出来看热闹。

祝家的人缘可比大虎家的强多了，一听祝老头那样说，都觉得这就是真相，纷纷替祝家说话，大虎家的眼看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只能赶紧带着大虎往家里跑。

大虎不明白大人的心思，被大人扯着胳膊，还要朝祝家里面大喊，手里的一斤猪肉也高高举起使劲摇晃：“大丫！大丫我带肉来了！我们那天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