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宏朝是绝对的男权社会,从医者皆都为男性,只有本朝史书中有记载过那么一两位女大夫。自己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跟着林大夫学医,而自己的水平离女大夫,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我只是林大夫的徒弟。”
只见那小厮听她这样说,眼睛一亮,“你真是女大夫?”
“呃……”容歆绿想说暂时还不是。
可那小厮像似急的不行,压根儿没注意她话还没说完,在一旁跳脚,却又不敢上来拉她,“女大夫,您快行行好,陪小的走一趟吧,我们家大小姐快不行了!”
容歆绿本还想推脱一番,可听见他这样说,咬唇想了想,救命比天大,毅然转身跑回医馆拿了林大夫的出诊箱。
她跑了一半又折回去,把她刚才正在看的医书和笔记都带上,让小厮告诉隔壁店铺,他们府邸的地址,请邻居代为转告,若是林大夫回来,立刻赶去。
她自己则跟着小厮走了两条街,来到一家大宅院前。
只见那宅院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黑底金边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尚书府。两家的距离倒是不远,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容歆绿好歹在京城呆过几年,知道这位于南门东大街的尚书府,是户部尚书杜玄明的府邸。
见是杜大人的府上请大夫,容歆绿心中直道奇怪:像杜大人这种级别的官员,都有自己的私人大夫,又或者,可以请太医院的御医,怎么会去林氏医馆请大夫呢?
来不及待她细想,容歆绿跟着小厮进府后,又被丫鬟带着一路朝内院奔去。
两人一路疾行,在快到一座花团锦簇的园子时,容歆绿看见等在外面的丫鬟一见到自己一行人出现,立刻朝内跑去。丫鬟虽说是跑着,但是落地无声,衣裙的摆动幅度极小。
也曾受过严苛规矩训练的容歆绿暗想:这大户人家的丫鬟,规矩就是不一样。
正屋的门外站了两位男人,一老一少,面上皆都焦急不安,似是很担心屋内人的安危,想必是病人的亲人。
只见那丫鬟走到正屋门口站定,微微弯腰,恭敬地唤了声老爷,然后又继续道:“夫人,女大夫来了。”
“请进来吧!”
“是。”丫鬟伸手,撩起湘妃竹的帘子,对走近的容歆绿说:“请进去吧。”
容歆绿没有丝毫耽搁,对站在门边那年长的男人轻轻点头,微一弯腰,进入正屋。
进去后,那撩帘子的丫鬟也跟着进来,直接走到坐在床边圆肚椅上的女子身边,站到她身后。
容歆绿一进屋子,立刻被屋中浓郁的香味呛得清咳了两下。
那味道,浓香中又隐藏着丝丝微不可闻的臭气,浓重得简直快要让人窒息。
太阳快要落山了,屋内只点了几支小蜡烛,光线非常昏暗,再加上这难闻的气味,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抱歉,让您受累了。”夫人的声音温柔恬静,见容歆绿被呛咳嗽了,很是不好意思。
“无妨,”容歆绿几乎都要屏住呼吸,又往前走了几步,朝她福了福道:“见过夫人,我可以先看看病人吗?”
走的近了,容歆绿这才能看清楚夫人的样子。
她年约四旬,面目姣好,一双弯弯的柳叶眉,格外引人注目。她身穿一件圆领常服,腰间松松地扎着一条丝带。身段,在她这个年纪来说,算是窈窕的。
这便是杜夫人。
杜夫人同时也在打量着容歆绿。她上下看了一会儿后,试探着问:“我看你小小年纪,便能行医救人,想必是杏林世家吧?”
容歆绿知道她这是不信任自己,她也没打算隐瞒,把药箱放下后道:“回夫人,我是南门大街林氏医馆的学徒。我师父今日上山采药,不在医馆内。”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贵府小厮刚才到我们医馆,很着急的样子,说出人命了。我知自己医术不精,但好歹略懂皮毛,便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有我在这儿,贵府再派人去请别的大夫不迟。”
杜夫人见她人长得亲切娇美,说话条理分明,声音清脆利落,顿时多了几分好感,刚想说点什么,突然身边的床上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啊~~~~~我不要男大夫!!!不要男大夫!!!让男大夫检查,不如叫我去死!!!”
容歆绿没有防备,突然听见这尖叫声,忍不住抖了一下,手中的医书没有拿稳,啪地掉到地上。
趁着弯腰捡书的动作,容歆绿偷偷瞥了两眼那银纱遮着的拔步床,暗暗担忧:这病人,叫的声音挺大,不像是快断气的。而且就她这反应来看,不会是脑部疾病吧?那太深奥了,自己还完全没学啊!!!
屋内病人的尖叫声,让外面等着的人也引起一小股骚动。
“夫人,芸儿怎么了?”一道颇有些沙哑的男性声音在外响起,听起来是刚才年长的那位老者,他的语气满是担忧。
容歆绿刚才听见丫鬟唤他老爷,她猜他应是杜大人。
果然,杜夫人微微抬头朝外说:“夫君,芸儿没事,您不用担心。”她回完话后,又探身轻轻拍了拍床上的人,安抚道:“不要男大夫,我们不要男大夫。”
见床上的人渐渐安静下来,杜夫人转身请求容歆绿,“大夫,请快给小女诊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