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容歆绿摇摆不定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房门被打开了,景如天大步走了进来,春熙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
路过容歆绿时,景如天瞥了她一眼,似是对没有听见她拒绝景亦文的提议,颇为不满。他走到景亦文的床边坐下,关切的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托祖父的福,孙儿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切莫再说一病不起的丧气话,祖父还等着你高中给景家争光呢!”
“是,待病好之后,孙儿定当奋发。”
“好,我的文儿有志气!不过你还年幼,功名之事不可操之过急,先把身体养好才是。”
“是。”
“哈哈……听春旭说你醒了,我就急忙赶了过来,你不怪祖父扰了你的洞房花烛夜吧!”
“祖父!!”
听见景如天如此的调侃,饶是景亦文成熟早慧,还是红了脸,他略带羞涩的摸样,看上去才符合他现在的年龄。
“哈哈……好,祖父不说便是!”景如天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身对春熙说:“你先带三少奶奶去偏房,我让李大夫进来给文儿看看。”
“是,老太爷。三少奶奶,请随奴婢来。”
春熙带着容歆绿到偏厅后,又给她端来一碗牛乳,“三少奶奶,老太爷让我给您每晚都送一份牛乳。”
牛乳在北方较为普遍,但在扬州城,还是新鲜物什。
主要是那产乳的牛都是有钱人家请人在家中喂养,吃的都是上好的草料,价格自然不用提,寻常百姓家是根本吃不到的。容歆绿也是第一次看见牛乳,那洁白的摸样和那浓浓的奶香,让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替我谢过老太爷。”容歆绿捧着空空的瓷碗,意犹未尽。
“少奶奶,”春熙收了碗,没有走开,站在她身边踌躇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有些话本不是做奴婢的该说的,但您一进门,我们少爷就醒了,奴婢心里是真心欢喜。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儿女的亲事本就由长辈做主,即便富贵如我们三少爷,他的亲事也是由老太爷定的,所以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您可千万别入了心。您进了景家的门,就别想着再出去了,景家这近百年来,还从未有过出妇的历史……”
春熙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但她的意思容歆绿是明白了,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都绝无可能。
听了她的话,容歆绿觉得刚才一饮而尽,美味无比的牛乳,现在阵阵向上泛着腥气。
沉默了许久,她低低说了句:“知晓了。”
“三少奶奶,”春熙见她神情如此低落,有些不忍,于是鼓励她道:“其实嫁入景家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三少爷纯良聪颖,您会发现他的好的。”
闻言容歆绿笑了笑。
景亦文聪颖是真的,纯良?在她看来未必!
刚才他的那一番话,初初听来,句句都在为她考虑,现在仔细一想,分明是他不满意亲事,却又不想主动提出和离,怂恿她出头去找老太爷呢!
容歆绿又想到,景家给的那一大笔聘金已经赔给人家了,即便和离,又如何还给他们呢?更别提景老太爷还托关系让大弟和二弟进了扬州城最好的青松书院。
不管怎样,景家于她容家,有恩!
思及至此,容歆绿的心是彻彻底底的安定了。她本就是个心宽的姑娘,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好好过日子吧!
“春熙,谢谢你!我会好好照顾三少爷的。”
“奴婢僭越,还得三少奶奶自己想的明白。”春熙扬扬手中的瓷碗,“那这个……”
“我会自己去谢老太爷的!”
待容歆绿回到正屋的时候,景如天已经走了,不过他让春熙传话:不必谢了,尽心照顾三少爷便是。
容歆绿不禁想,刚才春熙的那番话,是否也是老太爷授意的,意在给她提个醒?
景亦文见她回来,什么也没说,神情有些恹恹的,不知是大病初愈有些疲累,还是刚才景如天对他说了什么让他不甚开心的话。
“三少爷,三少奶奶,”春熙从花厅走了过来,手中端着两枚连着红线的小酒杯,“请用合卺酒。”
容歆绿从她的手中接过酒杯,递了其中一只给景亦文。他皱着眉头,非常不情愿地接过去,一饮而尽,然后拉过被子,躺了下去。
景如天从景天苑中出来,心情似乎不错,嘴角一直噙着笑。
“老太爷,”景顺跟在他身边,小声道:“老太太身边的碧青来报,说三老爷回来了,正在空青园外候着呢!”
景顺是景府的管事,十二岁起就跟在景如天身边,到如今将近四十年的时间。起初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小厮,后来景如天做了当家人,他也由小厮一步步坐上景府总管的位置,非常得景如天的信任。
“老三回来了?真赶巧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来见见他儿子,跑我那去作甚?有要事?”
“不曾听说有何要事,但三老爷回来听门房说起三少爷的喜事,就直奔您院子了。赶巧您不在,已经候了小半个时辰了。”
景如天抚了几下胡须,约莫猜到景佑年找自己所为何事,于是果断的说:“不见,让他明日去紫苏厅候着,等着喝新媳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