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面色松动了一下,却还是有些不甘心:“嬷嬷,皇上这么宠爱良贵人,我真是怕,你想想永和宫的那个,当初不也是贵妃宫里的宫女么,贵妃倒是贤惠,最后怎么样,就算得了个儿子,还不是成了笑话!”
马嬷嬷闻言却笑了:“我的娘娘,这您就多虑了,就凭良贵人那张脸,她就飞不上枝头,您想想,为什么皇上连翻她的绿头牌都十分忌惮,偏要从娘娘您这儿入手呢?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可是警惕着她那张脸呢,先帝爷的往事,皇上可还警醒着呢。”
听到自己最信任的奶娘说出了这一番话,惠妃的脸上不由得也终于露出了笑容:“嬷嬷你说的对,皇上是明君,明君是不会被女色所迷惑的。”
胤禩听到这里,心便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额娘生得极美,这一点毋庸置疑,可额娘到底为什么承宠数年却始终是个小小的贵人,直到生下他还依然没有得到晋位?这个疑问,一直盘桓在胤禩的心里,没有答案。若说是因为出身,额娘虽说是出身于辛者库,却并不是罪籍,宫里面另外一个包衣出身的德妃可是一步步平步青云,没道理出身会成为额娘晋升的绊子。
多么可笑,同样是包衣,额娘被痛骂做辛者库贱妇,他被骂作贱妇之子,而同样玉碟上身为包衣之子的胤禛却荣登大宝,成了皇阿玛属意的继承人!
不等胤禩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转变了,眼前出现的是额娘的寝宫,钟粹宫的西偏殿,殿里燃着淡淡的香,熟悉的味道让胤禩忍不住眼圈都红了。
纱帐里额娘的脸色苍白正沉沉的睡着,可胤禩却分明从她的身上察觉到了恐惧的情绪,再看向额娘身旁的男人,年轻的帝王还清醒着,他睁着眼睛看着沉沉睡去的漂亮女人,薄唇紧紧的抿着,眼里交织着迷恋、警惕以及一丝丝的厌恶。
在这一瞬间,胤禩仿佛读懂了帝王的心思,他迷恋这幅惑人的皮相,警惕这种迷恋会让身为帝王的他行差踏错,被扣上个好色之君的帽子,既摆脱不了这种男人与生俱来的对美人的好感,又克制的用一种冷落来纾解这样的矛盾。他渴望这个美丽的女人,却连翻她的绿头牌都犹豫再三。
在这一刻,胤禩终于明白,为什么额娘会出现那样恐惧的情绪。想必从额娘被帝王选中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帝王忽冷忽热的对待了吧?
画面渐渐模糊,再度清晰的时候,胤禩看到了还在襁褓中的自己,这时候,他才在额娘永远苍白而恐惧的脸上,看到了温柔得不可思议的笑容,他小小的身影映在额娘带着温柔笑意的眼底,浓浓的温暖瞬间涌了上来。
胤禩鼻子一酸,他终于明白,原来,让额娘感到恐惧的是这冰冷的禁锢的皇宫,是那个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帝王,而让额娘支撑着活下去的力量是自己。可叹他从前看不透,一心想要在皇帝面前“争气”,好以此让额娘母以子贵,却全然没有发现,在额娘的心里,她想要的,一直都不是帝王所谓的“宠爱”。
额娘,这一次,儿子一定不会再亲手把你推向你恐惧的那个人了,既然你不喜欢他,不喜欢这皇宫,那么……胤禩将眼泪憋了回去,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康熙二十六年么?太皇太后病重,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仔细研究了一下这所谓的执念系统,胤禩的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床边良贵人依旧对采青的话听而不闻,不为所动的盯着床上小脸烫的通红的儿子猛瞧,丝毫不知道,她的人生,将会从这一刻开始,拐向了她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境遇。
天色渐渐大亮,在床边枯坐了一夜的良贵人面色憔悴,眼里布满了血丝,最终还是被采青以及惠妃派来的马嬷嬷一起扶回了钟粹宫,而在她们走后,床上胤禩慢慢睁开了双眼,最终又缓缓的合上了。
皇阿玛,请期待今夜的梦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