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附议!”
转瞬间,朝堂上便有三分之二的人站了出来,这些人中,大部分是保皇党,另有部分是慑于姜泽yín威的墙头草,所以,明面上看,站出来的全都是保皇党——虽看着人多,说的却全是废话。
如此大规模的集体沉默,姜泽怒火攻心,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是恶意,瞬间就陷入我的臣子背叛了我、我的臣子蠢笨如猪全都不中用这种纠结中。
他视线如刀的在这些人头上扫过,然而却没什么卵用,这些人扛着压力连头都不抬,就算他眼睛瞪脱眶了也是白搭。半晌后,不由得默默咽下一口老血,退而求其次的盼着谢琳尽快收到消息,最好能及时敲打秦家女一番。
随即阴沉着脸道:“左相,蔚将军、定国侯、理国公、杜爱卿呢?”保皇派不听话,那中立派和姜衍党呢?他话落,视线紧紧锁定在蔚池和罗荣身上;这二人从一开始就被他列为重点怀疑对象,这会儿自然是半点都不肯放松。
至于其他的人,左相向来两头不靠,便是有些小心思,忠心却不容置疑。且此番选秀,封子路的嫡女早就在选秀名单上,既然他不想出头,就容他再龟缩一段时间又有何妨?
倒是杜威与理国公,年前两人已经结成儿女亲家,因着杜权的关系,杜家与镇国将军府向来亲厚,再加上白起峰的胞妹白紫鸳死于他母后之手……
思及此,姜泽的心不断往下沉——杜威的立场他早就清楚,理国公的态度他也从不怀疑,若仅仅是这两家倒向镇国将军府或是姜衍,他并不会如此忌惮。
让他醍醐灌顶顿生危机的是,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虽多,但貌似这些人关键时候都不顶用,且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文官!
比如太傅谢正清,比如右相于武、比如礼部尚书蔚桓、比如吏部尚书游尚翟……几乎他最为倚重的,全都是文臣!
而被他器重的武将,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这其中,除了镇守东郊大营的,是他的绝对心腹,余下的,要么他不是十分信任,要么是没有领兵经验。唯一身经百战又顶用的,已经被他划入黑名单亟待削弱,如今正被绊在鹿城打仗。
就凭着朝中这些软骨头,真打起来的时候,难道让他期待这些人用口水将对方喷死?
反观姜衍的阵营,蔚家军就不说了,定国候府与理国公府虽不掌兵权,却是老牌的武将世家。这两家祖上都是跟太祖一起打天下的。在这两家面前,他手下最厉害的曹奎,只能算的上是后起之秀!
换句话说,真打起来了,这两家的,大约抄着板砖都能上战场,而围绕在他跟前的,你给他一支枪,他可能会直接被压弯了腰。他之前怎么就没能想到呢?
难道这就是底蕴的差异?也无怪乎了,围绕在他身边的,绝大多数是新贵和寒门……脑中念头转过,姜泽深吸了口气,满目阴鸷的看向蔚池。
蔚池自然不清楚姜泽的想法,若是知晓,估计会嗤笑一声,姜氏的先祖不同样是庶民?
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不过是上行下效,上有所好下有所投,风气坏了,渐渐的,便连根子都坏了。这就跟屎壳郎爱粪球,苍蝇叮浑蛋是一个道理。
你是粪球就别怨屎壳郎钟爱你,你是浑蛋,也怨不着苍蝇闻风而动。所以,你若是昏君,那佞臣就是标配!
察觉到上首的视线,蔚池端坐在孔明椅上,施施然整理了下袖口,诚意十足道:“末将一介武夫,又久不出门,于人情律法皆已生疏,陛下英明神武,末将听陛下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就不说了,姜泽只能干瞪眼。
“微臣附议!”封子路闻言长揖到底,借此掩盖面上的神色,端看动作,真真比蔚池还要诚恳。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罗荣和理国公强忍着笑意相继出声。
“微臣附议!不过……”最后一个站出来的是杜威,他话说到一半皱了皱眉,又朝姜泽投去善意的一瞥。姜泽只以为他话中还有什么转圜,谁料心下才刚提起,就听他道:“女子临朝虽于礼不合,但律法一视同仁,以微臣看,秦老太君一片慈爱之心,陛下仁德,倒是不必拘泥,何况,秦老太君此时不正在殿上么?”
这刀补的,满殿文武就不用说了,姜泽几乎能听到利器入肉的声音,噗的一声扎下去立即见血!
原本没在蔚池和罗荣身上看出端倪,他已经气得想要杀人,再听听这话,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咬了咬牙,连声道:“好好好!众爱卿不偏不倚,果然是朝廷肱骨,朕心甚慰,桂荣,宣秦家女!”
话是好话,词是好词,夸得也很到位,就是听起来阴沉沉的!
文武百官心知姜泽彻底怒了,全都缩着脖子装鹌鹑,却暗忖着法不责众,心下齐齐松了口气,哗啦啦跪地道:“皇上圣明!”
圣明个鬼啊,姜泽心中的怒火已经快压制不住,若是他能喷火,估计会立即将这些人全都烧死!但帝王之术和人心,他也不是第一天领教,归根结底,事情也怪不到这些人身上。
他最恨的,还是秦老太君,在这点上,就连幕后黑手都多有不及——谋事在人,幕后黑手固然可以使坏,可秦老太君若有眼色,万不会走到这步。
许是目的已经达成,许是哭得累了,也许是敏锐察觉到姜泽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总之,桂荣奉命离开之后,秦老太君的哭声已经止住。在等待秦宁馥到场的间隙,大殿里彻底安静下来。
但这安静,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得人连呼吸声都放缓了几分。
也有人犹觉不够,譬如罗荣。
冷眼瞧着姜泽让桂荣亲自出马,罗荣扭头扫了眼仍旧匍匐在地的秦老太君,躬身出列道:“皇上,微臣有个不请之请,还请皇上成全!”
姜泽好不容易压下火气,正想着秦宁馥会是什么反应,是装疯卖傻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要不要来个现场诱惑,秦宁馥能不能反应过来,闻言不禁心下一沉,整个人都戒备起来。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蔚池和罗荣说话,因为这两个人很可能是幕后黑手,万一二人再出什么新招怎么办?可他也不能让人闭嘴,深吸气道:“爱卿有何话说?”
“陛下容禀。”罗荣拱手一揖,微微抬头,面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