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向来六感敏锐,闻言不由得眯了眯眼,不轻不重的放下茶杯道:“这便要看兰郡守的诚意了,不妨与你说句实话,鹿城与赤峰岭是什么戏码本郡主心中一清二楚。所以,兰郡守可要想好了再说,本郡主耐性不好,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兰富强又是一阵气血上涌,认真看了蔚蓝一眼,“郡主先让下官想想。”他算是看出来了,蔚蓝就是个软硬不吃,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甭管鹿城与赤峰岭的事情蔚蓝到底之不知情,总归,他给出的筹码若是不能让她满意,那就很可能适得其反。
“无碍的,毕竟性命攸关,兰郡守可以慢慢想。”蔚蓝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又吩咐听雨端了盘点心上来。
这德行,兰富强暗暗咬牙,强忍着恨意没再说话。
董方却是暗自舒了口气,他原还担心兰富强受不了气当即与蔚蓝翻脸,不想兰富强硬生生忍了下来。可紧接着,他心下又提了起来,来前他与兰富强皆是没想到蔚蓝会这么强势,因此,原先的那些腹稿,定然是不能用了。
他不清楚兰富强到底会给出怎样的筹码——拓跋珏对兰富强的态度还有待商榷,成为弃子被灭口的可能与放任自流各占五五之数,兰富强对蔚蓝抛出筹码的时候,会不会将这五五之数的其中之五给直接用了?
可事实上,拓跋珏还真没想直接把兰富强弄死,当然,也没想过派人营救就是了;于他而言,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用之人,一种是无用之人。兰富强若能自己脱困,他不介意继续用他,若是不能,那便是他自己无能,合该这种命数。
兰富强也正是清楚这点,才会忍气吞声想在蔚蓝这边寻条出路。
蔚蓝同样没想直接把兰富强弄死,北戎虽然野心不小,目前而言,于蔚家军来说却没什么威胁,相反,还有所助益。为毛啊,因为曹奎是姜泽最后的底牌,手中握着三十万北征军。
北征军的实力到底如何蔚蓝并不清楚,她也从没心狠手辣到想要把北征军全都灭了,可兵者,国之利刃也,他们只会听从命令行事,但凡有曹奎一日,北征军就是心腹大患,这柄双刃剑,谁也说不准剑刃对内还是对外,最终又能留下多少。
这些日子,她没少收到蓝一的传信。铁骑军与北征军从最开始的相互试探,直至开战,前前后后加起来已是月余功夫,期间虽是交锋不断,却从来没有大战。拓跋珏打的什么主意无需明说,曹奎的心思同样昭然若揭。
原本收到消息,说拓跋珏与姜泽达成协议互为佯攻,蔚蓝原也以为拓跋珏想要假戏真做,现在却如拨云见日——大夏与启泰乃是死对头,局势比之北戎还要紧张。
前者,无外乎是等待时机,想看骠骑营与蔚家军博弈的结果,倘蔚家军在骠骑营手里吃了败仗,洪武帝尝到甜头,未必就不会趁胜追击,到时候投入更多兵力,蔚家军自然无暇他顾,等到西北战火弥漫,拓跋珏再下令真打,曹奎稍有不妨,便是铁骑军的机会。
这个想法很好,在形式并不明朗之前,既不会触了姜泽的底线与之撕破脸皮,也能拖住曹奎,同时也能迷惑大夏与蔚家军。只可惜姜泽行事不密,被察觉出端倪,不仅姜衍发现了破绽,蔚蓝又专程派了蓝一亲赴鹿城,因此,无论拓跋珏有什么打算,短时间内,是注定要失望了。
至于后者,曹奎明知姜泽存了削弱外戚的心思,如何甘心坐以待毙?他倒是有心与铁骑军真打,一则可以为北征军扬名,二则可让姜泽看到他领兵的能力,三来么,北征军是曹奎半路接手的,曹家靠曹皇后得封国公,军中未必就人人服帖,鹿城已经许久未逢战事,趁机排除异己岂非正好?
当然,便是拓跋珏真的做做样子也无不可,因为他同样可以捞到好处,这不,曹芳霖自筹粮草送往鹿城,先在朝中上下给曹奎博了个慷慨大义的好名声,紧接着曹奎一明一暗两道折子摆在姜泽的龙案上,姜泽便是不想拨粮都不行。就这么小打小闹,曹奎不仅得了粮草,更是趁机收拢人心扩充兵马,当真是何乐而不为!
也因此,铁骑军与北征军之战虽看起来打得热闹,实则双方皆是走马看戏,到头来,端看蔚家军与骠骑营对战的结果。眼下蔚家军占了上风,兰富强这个原本巴着拓跋珏看戏的自然也就倒霉了。
静默中,蔚蓝始终气定神闲,兰富强心中却早就翻江倒海。作为一颗要死不活的弃子,他确实是底气不足的;尤其蔚蓝不按常理出牌,他认为蔚蓝会看中的,蔚蓝毫不在乎,他以为蔚蓝不知道的,蔚蓝一清二楚。想到最后,兰富强不自觉便气势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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