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就不过脑子了,朱嬷嬷闻言愣了下,微抬起耷拉的眼皮诧异道:“老夫人何出此言,您与我家夫人乃是嫡亲的姐妹,大小姐是您嫡亲的外甥女,又是您的亲儿媳妇,咱们自家人帮自家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朱嬷嬷可不怕陈氏,陈氏不敢动她。她在陈秋香身边已经好几十个年头,对陈氏的脾性可说了如指掌,因此本着直来直去不绕弯子的说话原则,直杠杠的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这话也全在情理之中,可关键是陈氏并不想听,她倒也不冲着朱嬷嬷发火,在什么人面前丢面子都好,就是不能在陈秋香和她身边的老货面前丢面子。
如今是陈秋香有求于人,陈氏端着老封君的仪态,老神在在喝了口茶,不疾不徐道:“你这话并非没有道理,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也不能只为着你家夫人与心竹丫头着想吧?比之心兰,心竹确实与老婆子我更加亲厚,可心兰好歹也是你家夫人的女儿,便是庶出的,也抹不开面子去。
如今人没进门,连名分都没定下,你便让我给心兰灌避子汤,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若我真这么做了,岂非留下话柄让人说我心肠歹毒为母不慈,你家夫人这是拿我这个姐姐当枪使呢,探花府当家的知道了,我又怎么交代?
这不仅对我没有半分好处,对你家夫人同样如此。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老婆子膝下就这一个儿子,心竹膝下虽有三子,可这都过了五六年了,心竹一直没再传出喜讯,妾室生的也就一个庶女,到底还是太单薄了些。
总归木已成舟,既然心兰已经是桓儿的人,我再佛口蛇心暗地里耍阴招,也是白念这么多年的佛了。”她说着掀起眼皮淡淡看了朱嬷嬷一眼,搁下茶杯语重心长道:“你总得替我想想,我儿正值壮年,心兰也是年岁相当,万一她运气好肚子里已经揣上了呢?能生下一儿半女,于我蔚府来说岂不喜事一桩?”
好家伙,不仅连孔心兰闺名都叫上了,还暗指她家夫人为人不慈心肠歹毒,朱嬷嬷想过许多陈氏会怎么说,却没想到她连最基本的面子情都不顾了;就连孔心兰怀孕这种没影的事情都能被她掰扯得有鼻子有眼,陈氏这是摆明了要落井下石啊!
朱嬷嬷差点被气个倒仰,但她身份与陈氏并不对等,当下也不好再劝,只得阴沉着脸道:“既然老夫人这么说了,老奴自当回去禀报给夫人。”
她此行的目的,明面上是为了试探虚实,实则是为了帮孔氏安排后路,如今两个目的都已达成,尽管陈氏的态度不尽人意,可时间有限,她也不好久留。
话落,匆匆给陈氏行了一礼,也不等陈氏说话,转身便往门外而去。
只她到底还是担心孔氏,行至暮雪斋附近的时候,又让随行的小丫鬟去给孔氏报了个信,让她安心等着,老夫人定然会为她做主。
孔氏收到口信的时候,正在内室发脾气,听了刘嬷嬷转告的话,她面上神色微微一变,颇有些辨不清喜怒,可这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仅仅瞬间就恢复过来。
孔府的事情,在见到孔心兰的时候,她已经有所预料,如今被证实,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又有什么好意外的?她并不怎么担心陈春香,朱嬷嬷能够出现,已经足以说明问题,而陈沁莲的身份,注定她根本就翻不出什么浪来。
倒是母亲赶在父亲出面之前,让朱嬷嬷到陈氏面前说项,却被陈氏直接给拒绝了,且将话说得这样难听,这让孔氏顿时便怒不可遏起来。
她抬手将琉云才刚送上的茶盏扫落在地,胸口剧烈起伏道:“嬷嬷您看,这老东西就是这么个狗坐轿子不受人抬的,见天儿的想着找回场子,我这是多命苦,才会摊上这么个婆婆!”
“她以为有了孔心兰,我就会对她屈服了,别做梦了,不过是一个孔心兰,我能弹压住孙氏和尤氏,也能收拾得了琉璃,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孔心兰?”
刘嬷嬷拧眉看了她一眼,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其实她也清楚,孔氏未必就是真想听她的看法,不过是发泄罢了,遂点头附和道:“夫人说得不错,这么多年您都过来了,三位少爷也渐渐长大了,您实在不必太过担心,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多不划算。”
孔氏眼眶红红的点了点头,唇角浮现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你说得不错,皓儿过些日子就十三了,已经能考秀才,晖儿也考童生了,只昭儿小了些,但有他两个哥哥看着,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我沉得住气,这后院迟早还是我的天下,我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话落,顿了顿,又捂着胸口泪眼婆娑道:“可怎么办呢,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看向刘嬷嬷,素来不肯示弱的人,此时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嬷嬷,我真不甘心啊,真不甘心!”尤其想到孔心兰与琉璃方才那副娇花一般的容颜,心下更是一抽一抽的。
造化弄人,想不到孔氏也会有今日下场,刘嬷嬷张了张嘴,关切道:“夫人……”
“嬷嬷你先别说话,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她擦了擦眼泪,双手狠狠撕扯着手中的绣帕,阴测测道:“琉璃就不必说了,不过是个想攀高枝的奴才秧子,他收了也就收了,根本就当不得什么,我只当多养了个小猫小狗,大不了多花费些银子。”
孔氏留了一手,当初在察觉到琉璃可能有异心的时候,就直接在她饮食里下了绝子散,因此,琉璃便是得宠,孔氏仍可巍然不动,但孔心兰却是不同。
她眼睛赤红道:“小姨子上了姐夫的床,即便这是西院那位一手安排的,也掩盖不了他二人干柴烈火打得火热的事实!”说到这,孔氏才刚平稳下来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她咬牙切齿道:“嬷嬷跟在我身边多年了,我与二爷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你看的明白,你说说看,我与二爷做了多年夫妻,二爷什么时候如此失态了?
即便是我与他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之时,他也是极为克制的。可你看看,他是怎么对那两个贱蹄子的,又是怎么对我的!我与他是结发夫妻,爱慕了他十几年,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将他放在心上全心全意辅佐,可他到底是怎么对我的?!”
她狠狠闭了闭眼,眼前又出现孔心兰和琉璃娇娇弱弱一副被滋润的样子,只要一想到蔚桓与二人耳鬓厮磨抵死缠绵,心里便阵阵刺痛。这种刺痛让她根本就无法正常思考,便是她早就对蔚桓死心,事情临了,滔天的妒火与恨意仍是几欲将她堵得背过气去。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蔚池直接掐住了蔚桓和孔志高的七寸一击即中,陈氏与孔氏这边到底如何心乱如麻,又瞬间引发了多少矛盾暂且不提,只蔚桓这边同样不会轻松。
蔚桓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静默了良久,直到龚琛轻咳了声,方才回过神来道:“先生,你说蔚池是不是打算动了,他此番动手,只是单纯的为了泄愤,还是有预谋的,接下来是否还会有别的动作?”
“二爷方才一直在想这个?”龚琛闻言反问,继而摇头道:“西院这位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要在下说,二爷与其费心猜测他的下一步动作,倒是不如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才更加妥当。”
“先生何出此言?”蔚桓有些不解,“眼下的事情自是需要处理,可当务之急,却不及西院重要,若是等蔚池真的开始行动,咱们再来防备岂非失了先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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