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吻得投入,直到察觉到左手上多了抹温热,这才动作一滞,像被蛰了般从蔚蓝唇畔离开,见她面色发白,额际的碎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不由得眸色一暗,当即就将人抱了起来,扭转身放到自己腿上,声音不稳道:“阿蓝别怕,别怕,是我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面说着,一面要检查蔚蓝的伤势,见蔚蓝湖蓝色的对襟小袄上已经浸染出一团暗紫,一时间心中又悔又痛,既悔恨自己的鲁莽,也痛恨自己的粗心。
依照他的脾性,今日这样的蠢事,原是不该发生的,他的本意是想对蔚蓝好,他把蔚蓝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连个指甲盖都舍不得伤,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口口声声说着在意,却亲手伤了她,他将事情弄巧成拙了!
他怎么会忘了今日来见蔚蓝的目的?他怎么会伤了她?伤口撕裂,会不会让蔚蓝的身体雪上加霜?蔚蓝会不会更加不能原谅他?
短短一瞬的功夫,姜衍脑中各种念头纷沓而至,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如此浮躁沉不住气了?似乎只要是与蔚蓝相关的事情,他总是容易失了分寸!
可蔚蓝后背上的暗紫还在逐渐扩大,根本就容不得人多想,他当下只觉心中一刺,定了定神,这才抬手掀开蔚蓝的后襟。好在蔚蓝此时乖乖的,既不挣扎也不哭闹,这对他检查蔚蓝的伤势极为有利。
但蔚蓝背对着他,既不曾回头,也不曾与他说话,他并不能看到蔚蓝的表情,也不知道蔚蓝此时的心情。心中想着,经此一事后,也许蔚蓝会彻底厌恶了他,才刚触及到衣料的手禁不住微微有些僵硬。
殊不知蔚蓝之所以会乖乖的,并非她不想反抗,而是反抗不了——她与姜衍的身手本就不是一个段位,若她不曾受伤尚且有一搏之力,受伤后失血过多还没恢复过来,乌羽玉带来的后遗症让她无法动用内力,后背上的伤口才刚开始愈合,浑身上下根本就抽不出力气。
如此悬殊,她若硬扛,先不说以卵击石自己遭罪,说穿了,就是想扛也扛不住!
她肺都要气炸了,以往从来只有她虐别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轮到她被别人完虐,半点反抗余地都无了!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但心头的小火苗却燃烧得噼里啪啦的,根本就冷静不了!
姜衍的吻初时有些横冲直撞,以至于她调整不及,被松开后眼前直冒星星,很是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稍微缓过劲来。
察觉到背后的衣襟已经被掀开,她身体左倾的同时当即起身,瞅准了姜衍的脚,狠狠踩了上去,紧跟着快速迈出几步,回头怒道:“姜衍,我去你大爷的,你脑子这是被驴踢了?”
姜衍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蔚蓝的伤势上,如何能料到她会骂人动粗?堂堂睿王殿下,第一次被人当着面爆粗口,且疑似市井哩语格外粗暴直接,一时间不禁有些愣神,就跟被骂傻了似的,连脚背上的疼痛都忘了。
等他反应过来,见蔚蓝间隔自己至少已经两丈有余,随即脸色又是一黑,起身道:“阿蓝乖,先别闹了,过来把伤口先包扎好。”
他倒也不在意蔚蓝骂他踩他,只蔚蓝如今的情形,根本就不适宜用力过猛的动作。想着她宁愿忍痛流血也不愿意再与自己接触,姜衍心头暗叹,又是无奈又是生气。
不过,在盛怒之中还能抓准机会踩他一脚,且能迅速反应脱离自己的禁锢,很明显就有备而来,也就是说,她后背的伤,想来并无大碍?
蔚蓝都快气笑了,站定后抹掉唇上的血渍,抬手虚点姜衍道:“行,姜衍,姜三,你可真行!”她咬了咬牙,又指向自己,“你说我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闹?事情是谁挑起的,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有话不会好好说,说变脸就变脸,现在居然还说我闹?”
姜衍垂下眼眸,“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先让我看看伤势,要打要骂咱们等会再说可好?”花厅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姜衍看着自己手上的鲜红,原先浮躁的心绪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他上前两步低低道:“你先别动,乱动血流得更快。”尚未清楚的乌羽玉说不定也会更加难以拔出,看到蔚蓝的动作,姜衍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但蔚蓝却不知他心中所想,深吸了口气道:“这就不必了,”她现在只想喷姜衍一身盐汽水,其它的话半句也不想多说,尤其想到姜衍变脸的速度,还有刚才抱她的姿势,特么的就跟小孩子把尿一样!
海魂特级特战的狙击之王,何时这样憋屈过了?说出去何止丢人!
她心中有火,骨子里的尖锐和强势顿时爆发出来,想压都压不住,“我可不敢劳睿王殿下动手,万一不小心再惹得睿王殿下不快,伤口撕裂算什么,没准小命都要交代了。”
“再则说,男女有别,睿王殿下还是注意些好。”让你装,让你装,平日里一副高岭之花温润如玉的样子,今日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
不动的时候风光霁月,每次都笑的十里春风,长了张祸水脸还不算,时刻都端着,若非如此,上京城哪来那么多狂蜂浪蝶!
变脸就跟翻书一样,谁知下一刻发起疯会不会让人招架不住!这完全就是个属性隐藏的凶器,她冷哼一声,直接朝门外喊道:,“听涛,进来送客!”
听涛和粟米一直在花厅二十丈开外守着,虽从头到尾没打算听姜衍和蔚蓝说些什么,可架不住耳力好,蔚蓝和姜衍甫一开始争吵,听涛就觉得动静有些不对,但蔚蓝没发话,她也只有暂时忍着。
等到蔚蓝暴怒的声音传来,听涛和粟米齐齐变色,听涛是满脸惊讶与焦急,拔腿就往花厅快走,她家小主子向来沉得住气,睿王殿下这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能惹得她家主子发这样大的火?就主子这骂人的劲头,可别打起来才好!
粟米同样惊讶不已,但让他感到惊讶的,却不是蔚蓝胆儿肥敢逮着姜衍骂,也不是蔚蓝表现出来的粗鲁泼辣,而是姜衍被骂之后,竟然还好声好气的跟蔚蓝道歉!
他比听涛的耳力更好,自然知道姜衍到底说了什么,这是十足的低姿态啊!这对粟米来说,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事情!可话说回来,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骂,骂人的还能全须全尾活着了?
思忖着摸了摸下巴,他心中啧啧称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能降服他家主子的人已经出现了……见听涛已经动了,他闪身拦住,眨了眨眼,认真道:“听涛姑娘,我建议你现在别进去。”
“你让开!”听涛横了他一眼,“你没听到动静吗,两人已经吵起来了!”她家主子和睿王都不是冲动的人,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显见是动了真怒。
她对姜衍的了解有限,但对蔚蓝却是十足了解,若不是被气到失了理智,依照她家主子的心性,绝对不会开口骂人,且是身份并不对等的睿王!
姜衍的身份虽然备受争议,也被许多人看不起,可到底是一国亲王,人被气急了,根本就没什么理智可言,她家主子骂人的话又格外犀利,这种骂法,估计换个寻常男人都受不了,又何况是睿王?万一战火升级动起手来,她家主子绝对讨不到便宜。
“真别进去。”粟米扬了扬眉,将人死死拦住,“姑娘,在下也是为了你好。这俗话说的好,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有第三人参与进去并不妥当。”
见听涛气势不减,黑着脸冲他劈过来,又无奈道:“我平日里看你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脑子就不灵光呢,这做主子的事情,哪有咱们做下属贸然插手的道理,你关心蔚大小姐没错,但蔚大小姐如今还没发话,你忽然闯进去,岂非让两个人都下不来台?”
粟米这话说的极为明白,听涛闻言脚下步子一顿,她家主子的脾性她心中有数,边是她闯了进去,也断然不会迁怒于她,可睿王就不一定了。但她是蔚蓝的人,任何时候都应该以主子为重,就算睿王迁怒那又如何?
还有,什么叫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听涛反应过来,狠狠瞪了粟米一眼,“粟侍卫还请慎言,我家主子还没出嫁,你休要坏了我家主子清誉!”说话间,她右手扶上剑柄,声音冷冷道:“闪开,别花言巧语在我面前拦着!”
粟米闻言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他话没说完,蔚蓝让送客的声音,已经清晰从花厅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