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扫了他一眼,起身道:“隐魂卫自然有可以嚣张的资本。你以为本王的身份有多贵重?若非本王与镇国将军府结亲,隐魂卫估计连多看本王一眼的闲心都无。
更何况,你家主母是因为伏击阵被困才险些丧命,他们能心平气和的上来询问,已经给足了你家主子面子,你待如何?”
粟米嘴角微抽,“主子,您这也未免太贬低自己。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隐魂卫再强,也不过镇国将军府麾下的暗卫罢了。”
“粟米,你太想当然了。”姜衍一面踱步回到室内,一面摇头道:“世上之事,从来都是弱肉强食,谁有能力,谁就高人一等,所谓血脉身份,不过是无能者愚弄天下子民的把戏。我且问你,姜氏皇朝祖上是何出身?镇国将军府祖上又是何出身?
若真论血统,姜氏先祖,骨子里不过平民血统,远不及镇国将军府上。再说的深一些,当年我离京前往紫芝山时,又是个什么处境?可有人因为看中我的身份,对我另眼相看?”
粟米之前掌握着风雨楼的情报收集,关于姜氏祖上与镇国将军府祖上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姜衍被谢琳mǔ_zǐ逼迫离京之时,他虽不是姜衍的人,可后面也从鸣涧口中听说了,所以,姜衍说的话,还真是没有半分浮夸。
他低下头皱了皱眉,思索道:“主子说得不错,可您毕竟身份在那,该有的规矩还是应该有的。”
“你且说说,韩栋与季星云又哪里没有规矩了?”西北极寒,山庄里没有矮榻,大部分房间都烧着热热的炕头,姜衍话落已经在炕头上落座,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除了有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说,另有英雄不问出处一说。”
粟米闻言不吭声了,说到底,他的出身也没好到哪里去,是姜衍在游历途中捕获的。之所以说是捕获,是因为他在家中父母因为水灾相继离世后,被叔伯侵占了家产,后来只能沿街乞讨,再大些,干起了小偷小摸的勾当,这才会阴差阳错的撞到姜衍手里,最后又进了风雨楼。
姜衍见他闷声不吭,也知道他心里还有别的想法,索性便多说几句,认真道:“隐魂卫虽只是镇国将军麾下的暗卫,但实力却不容小觑,他们中间任何一人单独拎出来,无论武功兵法谋略,都在你与鸣涧鸣雨之上,便是进入军中为将也不为过。
进入军中之事且先不说,咱们就先说说商途。
卧龙山庄才刚建立两年,旗下最主要的,便是西北镖局与西北商行。如今西北商行已经渗透四国,虽还只是起步,但前景已经可见,不仅如此,泊宜郡与南岭江一带经营的茶园,今年便是头采,上千亩的茶园,其中收益你可计算过?负责此事的便是方才过来的季星云,而他正是你口中所说的暗卫,如此,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们?”
这话不仅说得严厉,也让人无法反驳。
粟米面色涨红,分辨道:“属下并未看不起他们。”
“那是为何?可是因为坊间传言?”这两年,上京城中关于姜衍的传言不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有传言说姜衍之所以能在上京城立足,盖因攀上了镇国将军府这门亲事。
姜衍的身份本就不低,能力才华更是出众,粟米与鸣涧等人一直留在京中,自然对这些传言有所耳闻,听了之后气愤在所难免。
镇国将军府并不仗势欺人,也没以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对待姜衍,但粟米等人听了这些传言,见自家主子不曾反驳,在面对镇国将军府的人时,就难免会生出矮人一头,甚至是想要与镇国将军府一较高下的心思。
这也是粟米在听到姜衍说风雨楼可以动了的时候,心中激荡的原因。他们太希望姜衍能够证明自己,即使暴露自身实力,也好过被传得跟吃软饭的一样。
至于这些传言都是哪来的,左不过是谢琳和姜泽眼见睿王府与镇国将军府亲事落定后,两府相处和睦,想要从中搞些破坏,巴望着能离间双方才好。
粟米不曾反驳,姜衍轻叹一声,幽幽道:“你与鸣涧的心思我都明白,可我并不在意,所以,这样的想法,你以后还是全收起来吧,也转告鸣涧。”
“为何?”粟米诧异的抬眸,他以为姜衍多少是会有些介意的,是以他们以往并不曾在姜衍面前表露。
姜衍笑了笑,双手枕在脑后道:“吃软饭有什么不好?细数下来,无论是姜泽尹尚,还是拓跋珏赵玺,他们谁有你家主子这样的好运气,想吃软饭还没有呢!”
粟米眼睛差点脱眶,几乎要怀疑姜衍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主子没说反话?”姜衍骨子里有多骄傲,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再清楚不过,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这一刻,粟米觉得自己的三观被彻底毁了,当然,他并不知道三观是个什么玩意,只觉得姜衍颠覆了以往在他心目中的全部形象。
姜衍斜睨了他一眼,认真道:“自然是真话。”这话他说的很认真,也很放松,还有几分释然。以往他只觉得自己喜欢蔚蓝,却没深究到底有多喜欢。
在他不曾意识到这份喜欢到底有多深重时,他或许还会有些想法,但经过这次的事,他是真的没什么想法了。名声什么的,他虽然在意,却没看得比自己的心意更加重要。
说他攀上镇国将军府,确实言过其实,可蔚蓝出身好,长得好,能力出众,哪哪儿都好,也是毋庸置疑的。最关键的,是他喜欢蔚蓝,喜欢到觉得千金不换无可替代。
如此,他还在意那些莫须有的名声做什么?说他吃软饭,他还怕蔚蓝不给机会呢。有些事情粟米他们不清楚,姜衍却是心中有数的。
别看蔚蓝表面上已经接纳他,可心里却还隔着一层,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事事好强,潜意识将他排除在镇国将军府的命运之外了。形式上接纳了是一回事,心里接纳又是另外一回事。以往他对婚姻的要求不高,只希望能相敬如宾,有个拎得清,自己看着喜欢的人打理内宅就好。
可现在却是不同,他想要更多,他想要蔚蓝的心,想让她无论身心,全都属于自己。
想到这点,姜衍干脆也不睡了,决定再去看看蔚蓝。
粟米并不清楚这点,也无法理解姜衍的感受,只见姜衍坚定,默默将这些话全都记牢,等鸣涧到了,也好与鸣涧分说一二,免得他日后再流露出来,平白惹得姜衍不快。
罗桢与郁圃一行人快马加鞭,到菊山县的时候,已经过了卯时,经过一天一夜的奔袭,几人皆是有些困乏,但也仅仅是困乏而已。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又在朱定滔手里更换了马匹,因此,就算是习武时间最短的姜澄,也没觉得身体有多疲乏。
反倒是一路往西,路上风光越见苍凉壮阔,这让姜澄与罗桢的心里总有些雀跃。但这种雀跃的心情并没能持续多久,只被朱定滔一句话就给浇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