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就好。”她上前两步,死死盯着蔚蓝,问题虽是她问的,她也问得认真,但却从没想过能从蔚蓝口中听到真话。
但不得不说,蔚蓝的话很有几分道理。她虽然不会武,但却知道,当年的游园会上,武艺出众的人大有人在,比如姜衍,比如拓跋珏与尹尚,甚至是南疆摄政王赵玺。
蔚蓝那时候还是个五短身材,断然没有在这些人面前动手不被察觉的可能,至少她最后跌下楼梯,就不可能是蔚蓝的手笔。
可总归与蔚蓝脱不开关系不是吗?如此想着,她深吸了口气,面上重新露出笑容,只这笑容中透着诡异,“不过,回去就不必了。”言罢,她遮挡在披风下的右脚在地面凸起的部分重重碾了一下。
蔚蓝的视线一直胶着在谢诗意脸上,见此心下一动,瞬间全身心戒备起来,但饶是如此,却仍是猝不及防,就好似她方才落脚的地方,不过是个陷阱,只在上面铺了曾厚厚的枯草,如今不堪重负,瞬时间就塌陷下去。
蔚蓝心下一冷,身体下陷的同时袖中绸缪霎时挥出,灵巧的缠上谢诗意的双脚,谢诗意原本阴冷得意的笑顿时僵住,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立时顺着蔚蓝下坠的速度栽倒。
她与蔚蓝原就隔着几步的距离,这一栽倒便是面颊着地,甚至整个身体摩擦着地面,被蔚蓝一起拖入了黑暗之中。
悄悄留意着这边的闺秀与公子哥儿们惊呼出声。
灵犀与白贝全神贯注,见状同时飞身跃起,二人虽是轻功卓绝,但毕竟隔了十来丈的距离,待跃至近前,灵犀只来得及抓住谢诗意的一片衣角,白贝连蔚蓝的衣角都没碰到。而蔚蓝方才所站的位置,转眼间已经恢复到他们来前一般无二,甚至连丝毫缝隙都找不到。
二人心中均是大骇,皱眉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地面,灵犀伸手在地面上摸索了片刻,冷不丁再次想起谢诗意昨日说过的话,心下不由狠狠一沉。
白贝大怒,满脸戾气的看向灵犀,“我家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整个太傅府陪葬!”
灵犀不甘示弱,冷冷回视道:“口气不小!孰是孰非等禀明太后娘娘自有定论!”谢诗意栽倒前划过的那道金光,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白贝目光如刀的看了灵犀一眼,压抑着想杀人的冲动转身就走。
在这深宫内苑,镇国将军府的人压根就不占优势。且她并不清楚此局到底只针对蔚蓝一人,还是将杜文佩也算在其中。
但眼前的地面找不出丝毫罅隙,显然是暗道加阵法,这阵法还是她之前压根就不曾见过的!是以,她如今就算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先行与守着杜文佩的听涛听雨汇合再作计较。
灵犀见白贝离开,同样转身就走,谢诗意身边的另外几个宫女是谢太后安排的,如今还在八角亭,她虽是谢诗意身边的第一人,在这宫中却没有品级,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通过宫人传到皇上与太后口中再想办法。
姜澄与罗桢白若玮赶到的时候,湖边已经炸开了锅。
姜泽与谢琳的人还没到,参加赏梅宴的闺秀公子,除了还留在暖阁的,大部分都集中在蔚蓝与谢诗意消失的湖岸上窃窃私语,面上神色惊诧莫名。
“坏了,我这次死定了。”姜澄束手无策,看了眼罗桢,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是机关还是阵法?”罗桢这两年已经成熟许多,他蹲下身检查四周,片刻后沉声道:“皇宫中还有这样的地方,你以前就没听说过?”
姜澄摇头,“若是听说过,你觉得我会袖手旁观?”
这处机关,只怕就连姜衍都不清楚,更别提他了。从小到大,他来过映月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谢琳与姜泽又一心防备拿捏他,他怎么可能知道?若非如此,便是没有姜衍的嘱托,只看在镇国将军府与谢琳mǔ_zǐ对立的面上,他也绝不会无动于衷。
“那现在是没办法了?”罗桢皱眉,“这机关不可擅动,也不能用蛮力打开,万一触动不该触动的可就麻烦了。”
姜澄点头,白若玮沉默了一瞬,也出声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咱们应该尽快通知睿王与蔚将军才是。”
姜澄与罗桢对视一眼,瞬间明白白若玮的意思,郑重道:“此事就拜托你了。”事情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手笔,眼下他们身边的人想要出宫只怕不易,反倒是让白若玮来做更容易些。
白若玮也清楚这点,并不介意卖睿王和镇国将军府一个人情,“我这就让人前去。”
湖岸上吵吵闹闹,暗道中却只听得到呼呼风声。
蔚蓝落入暗道后迅速下坠,谢诗意也紧跟着落下来,她侧身闪了闪,顺利让谢诗意垫底,这才板正了身形,有心思开始留意周遭的环境。
这大约是一条临湖而建的暗道,黑暗的空间里见不到丝毫光亮,最开始是直线下坠,紧接着是一面陡峭的斜坡,斜坡冗长,仅供两三人通过,空气中散发出腥臭潮湿的味道,四壁上能清晰触到黏腻湿滑的青苔与水渍。
慌乱中谢诗意高声尖叫,被蔚蓝一脚蹬晕了过去,蔚蓝也无暇顾及自己的鞋底到底与谢诗意的哪个部位亲密接触了,只暗暗计算着时间。
大约几十息后,二人下滑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因着斜坡里潮湿滑腻,是以,虽然方才下滑的速度很快,摩擦间,蔚蓝身上却并无很明显的痛感。
等到彻底停下,她先将缠绕在谢诗意脚踝上的绸缪收起,又屏住呼吸静默了片刻,确定周围无人,这才从怀中掏出夜明珠,就着光线查看四周。
看清周围的环境,蔚蓝不禁有些愕然。暗道底部并非她想象中的石室,亦非什么囚牢,更没有什么暗箭机关,而是一个天然溶洞。
溶洞最高的地方大约有五六丈,最低的地方不过丈许,其上悬垂着大大小小的石钟乳,上面附着白霜,细听之下,能清晰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水滴声。
左右打量了一圈,蔚蓝觉得这溶洞应该正好位于冰湖下方,往来只有一条通道,往南应该是尊仪门方向,往北,则是凌云山支脉,正好在皇宫后方。
循着水声走了一段,蔚蓝发现溶洞内空气流通得非常缓慢,气温虽低,却比外间暖和了许多。将接下来要走的路线规划好,再次确定没人,蔚蓝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避开方才下滑被浸湿的部分,直接叠巴叠巴扎在腰上。
做好这一切,蔚蓝这才回到原地,一手拿着夜明珠,一手拖着谢诗意往北而去。溶洞内的地面本就凸凹不平,不过行了几十丈的距离,谢诗意便闷哼出声,被磕得生生疼醒。
光线昏暗,谢诗意睁开眼看清四周的景象,反应了一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坠入暗道前的记忆浮现脑海,她猛的抬手拽住蔚蓝的裙摆,尖叫出声道:“啊啊,贱人,谁允许你这么对我!”
蔚蓝抬脚将她的手踹开,吭哧吭哧继续向前,紧接着,肉体撞击地面的闷响声与痛呼哀嚎声交替响起,“嗯……啊啊啊……蔚,蔚蓝,你这个疯子,你,你还不快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