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航面色复杂,“殉情?”他堂堂七尺男儿,又岂会干出殉情的事情!便是他深爱蔚蓝,儿女私情又如何与jūn_rén的天职相提并论?殉情是最没用最懦弱的行为。
但这话他却不好说,当日蔚蓝被火箭炮击中之后,他心神大震,最后虽是大获全胜,却是有些神思恍惚,这才在打扫战场时除了纰漏,以至于被漏网之鱼阴了一把,直接一枪爆头。这样小儿科的错误,阴沟里翻船的事情,向来骄傲的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若非殉情,你怎么来了?”蔚蓝微微一笑,半是郑重半是调侃,态度却很坚决。
蔚蓝的用意褚航心知肚明,他握了握拳,神色复杂道:“是我不小心。”
说来褚航的心情比蔚蓝还要复杂一些,有些事埋藏在心里久了,就会成为致命的负担,直接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并非不喜欢蔚蓝,但因为二人的身份,却不得不忍耐等待。但世事无常,眼见只有两三年的时间,他就可以将事情摊开了来说,就能光明正大的与蔚蓝在一起,却不想会出了这样的变故。
人说一念往昔,一念今夕,一念未来,总归都是一念之间。以往若非是他执着的要留在部队,蔚蓝又如何会赔上青春丢了性命?可如今物是人非,再想说什么都是枉然。
蔚蓝闻言一时没有说话,她并不确定褚航的心意,但却知道,但凡褚航不愿意说的话,从来没人能够勉强他。
就如同过往一样,她无数次追问过褚航,既然不愿意接受她,为什么又要一直默默的站在她身后,十年如一日的关心她,对她不离不弃,却是又若即若离。
还是褚航先打破沉默道:“你适应得还好?”
蔚蓝收敛了心神点点头,“还好,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褚航摇摇头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与我说,我会帮你。”
这话冷不防又触动蔚蓝心底的那根弦,她压下心底的酸涩,一双眸子清凌凌的望向褚航,“为什么?既然不喜欢,又何必如此。”蔚蓝吸了吸鼻子,“眼下你可是四表舅啊。”
褚航心中揪痛,当下就想起身将蔚蓝揽入怀中,却是硬生生忍住,闭了闭眼道:“你就当多了个想保护你的人吧,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又一同来了这个地方,怎么说都是缘分。”褚航深觉自己再说什么都是错,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他无法把握的。
若说从前是他作出了错误的决定,以至于他和蔚蓝原本近在咫尺却生生错过,那如今就是外力不可违,横亘在他与蔚蓝之间的,比之前世的政治因素,更加让人无法跨越,他的优柔寡断,只会让蔚蓝受更多难过。
蔚蓝就算再理智,心理再强大,也还是个女子,听到这话眼泪夺眶而出,她忍着心中的咆哮道:“你会相信缘分?”
这话说出去骗鬼还差不多,她流着泪无声无息的看向褚航,似乎想要看到他心里去,“为什么,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干脆的拒绝我,让我死心?!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sky,我,是我不好。”褚航将拳头握的死紧,又有些颓然的松开,“如果我伤害了你,请相信,这并非我的本意。”
蔚蓝默默流泪,却是在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时,将还要再说的话全都压了下去,她擦干眼泪,眨眨眼,复又恢复笑脸,咬牙道:“那你就等着给我做牛做马吧!我起初还问你怎么来了这里,想是白问了,这应该是老天决定的!为的就是将你送到我面前来,为了惩罚你!”
褚航眼见蔚蓝变脸,不禁有些哑火,想着蔚蓝的话,又苦笑了声,觉得兴许蔚蓝说的全对,若非如此,老天又何以既让他与蔚蓝重逢,却是又隔着无法逾越的辈分?这不是摆明了整蛊人吗?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听雨看了看如临大敌,就仿似门神的白贝听涛二人,笑眯眯道:“里面不用伺候吗?怎么都站在外面,也不怕小姐生气。”
白贝与听涛对视了一眼,心想她们若是进去了,估计小姐才会生气,若是她们没料错的话,二人之间必定有什么她们并不知道的事情,没见二人只简短说了两句话后,就一直沉默?
但白贝与听涛并不太担心,一则是蔚蓝做事向来有分寸,二则褚四爷毕竟是长辈,便是蔚蓝有什么做的不对地方,也不至于动起手来。
蔚蓝听到听雨的声音,觉得也不再适合说什么,定了定神扬声道:“肉脯可是拿来了,还不赶紧端进来!”
这话说得褚航好像嘴馋有些急不可耐似的,门外三人也没多想,白贝接过盘子,直接就走了进去,却见二人还如方才般对坐,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只是气氛有些沉闷。
“褚四公子,您尝尝。”白贝识趣的没看二人神色,只将满满一碟肉脯放在褚航面前,就躬身欲退下,却是被蔚蓝叫住道:“你去催催簌月,怎么换个衣裳动作这么慢。”
白贝应下转身出门,却在行至门口时,不期然的与两拨人马同时相遇,一拨是簌月领着的蔚栩三人,加上梅朵安平;一方是秦风领着的姜衍主仆。
她暗暗挑了挑眉,脚步顿时折回,与蔚蓝道:“小姐,少爷和睿王来了。”
蔚蓝一怔,忙起身道:“睿王怎么会过来?”
就算姜衍进府,也应该是先去清风院才对,何况男女有别,老爹怎么会容许睿王直接进后院?蔚蓝不知,她完全低估了姜衍的脸皮厚度,蔚池不止明言拒绝了一次,奈何姜衍就跟听不懂似的,最后还是秦风在蔚池耳边低语了几句,说是褚四爷到梧桐院来看蔚栩了,蔚池想着有长辈在场,这才放行。
“怎么,小团子这是不欢迎本王?”姜衍直接将穿得像个圆球似的蔚栩捞入怀中,也不顾蔚栩的挣扎,迈步就往里间。
蔚蓝听得这话神色一僵,她怎么会有种自己红杏出墙被抓包的感觉?还有,姜衍这是抽什么风,还小团子,平日里不是都习惯叫她名字的么?她下意识看了褚航一眼,却见褚航不动如山,面上什么表情也无。
顿了顿,又听得蔚栩的嚷嚷声,蔚蓝赶忙迈步往门口走去,却见姜衍已经一脚迈进门槛,蔚栩还在他怀中挣扎,憋得脸都红了,大小熊似乎也被这阵仗给吓住。
“毕竟男女有别,只是有些意外罢了。”蔚蓝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她嘴角微抽,一面说着一面观察姜衍的神色,见姜衍面上虽然挂着淡笑,但眸中却犹如碎冰浮雪,不禁有些狐疑,伸手接过蔚栩道:“阿栩有些认生,你别见怪。”
言罢,她先是将蔚栩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后背以作安抚,这才道:“怎么了,心情不好?”蔚蓝向来直脾气,以往与姜衍相处也极为随意,是以,她眼下虽是不知姜衍的来意,却也没往自己与褚航身上想。
殊不知她不问还好,一问姜衍眸色更冷,又见她乌黑的凤眸此时微微泛红,不由得既是狐疑又是恼怒,却是又很快压抑住,敛下眸子笑道:“以后可别这么见外了,我昨日曾陨落要送你一条鞭子,今日正好有空就过来了。”他语气宠溺,说着又揉了揉蔚蓝的脑袋,笑得春风拂面道:“怎么眼眶红红的,可是有人欺负你?”
蔚蓝被他这番动作怔住,只一愣神的功夫,姜衍就已经进了西暖阁正厅,他视线往厅内一扫,似乎这才发现另有人在,“原来四表舅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