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六合念完圣旨,蔚池平静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蔚蓝与蔚栩、以及白贝等人紧跟在蔚池之后,也是伏地谢恩,但蔚蓝纯粹就是个打酱油的,这谢恩的话自是心不对口,不仅如此,心中还颇有种有朝一日要将姜泽拎出来单独赏个几拳的意思。
但她这番心思,当下谁也不曾知晓。
六合见蔚池已经接旨,心下不禁松了口气,他来前曾得到桂荣提点,言及蔚池是聪明人,此番圣旨一下,蔚池就算是心中不满,但明面上也定然做得稳妥。可皇帝与蔚家军之间这点仇怨,明眼人都看得分明,如今不过是还没撕破脸皮罢了,谁又能确保不出个万一?
待赵群木着脸从六合手中接过圣旨递到蔚池手中,蔚池直接将圣旨放在膝盖上,看也不曾看上一眼,六合见状干笑了两声,只见蔚池别有深意的看向他,道:“既是陛下体恤本将,本将这两日收拾好便启程回京,只不知六公公是与本将一同返京,还是另有打算?”
六合心中打了个突,跟蔚池一起回京,他是嫌弃命长了还差不多,这安平城中也不知有多少暗潮,蔚池本就不待见他,若是他听了什么不该听的,那不死也要死了。
再则,姜泽原本也没嘱咐他定要与蔚池一同回京。说白了,姜泽自己也清楚,蔚池若是接旨,那无论早晚,迟早是要回京的,可若是蔚池不接旨,亦或是阴奉阳违,六合十来人又能耐蔚池何?是以这宣旨一事,也就是做个样子,只要旨意传达到就好了。
“不急不急,蔚将军在边关多年,定然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安排,奴才稍后便启程回京,也好尽早与陛下复命。”他面上陪着笑,态度上不曾有丝毫不不敬,说到这又面露难色的补充道:“只是,蔚将军也别耽误得太久,定要在腊八之前赶回上京,陛下已将登基之后的国宴安排在了腊月十二,到时候三国来贺,蔚将军是功臣,自然是要出席。”
三国会来贺,蔚池心中早有预料,闻言倒也不意外,见六合识趣,他面上露出笑意,缓缓道:“如此,就劳烦六公公跑这一趟了,说来也是本将失职,连云山一带时有山匪出没,六公公这一路上还需谨慎着些。”
蔚池这话明显就是吓唬六合的,但六合却不敢赌蔚池真的会放过自己、或者说是放过打击姜泽的机会,他闻言心中更是惧怕,面上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容,又装模作样的抬头望了望天,将拂尘搭在手腕上,拱手道:“多谢蔚将军提点,时辰已经不早,那奴才这便启程,蔚将军保重!”
蔚池笑着点头,又吩咐赵群给六合奉上红封,可六合哪里敢接?也无需人送他出门,忙招呼了随行的侍卫,脚底抹油般的往外窜。
待六合等人上马跑得不见人影,蔚蓝这才噗嗤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的挽着蔚池往里走道:“爹,您可是将人吓得不轻,也不知道他回去之后会怎么编排咱们呢。”
蔚栩也从另一边拽上蔚池的袖子,煞有介事点头道:“爹爹威武!”
他虽然年幼,但因着蔚蓝行事从来不隐瞒他,是以,对皇家与镇国将军府的仇怨,他自然一清二楚,到达边关半月,蔚池对人向来温和,他还从不曾见有谁惧怕自家老爹惧怕成这样,就算他对蔚池并不如对蔚蓝那么亲近,此刻心中也难免升起由衷的敬佩与孺慕。
蔚池左右看了看一双儿女,面上笑意柔和,又伸手揉了揉只到自己大腿高度的蔚栩,温声道:“爹爹哪里就那么厉害了?这事少不了你姐姐的功劳。”说罢,他又看了看蔚蓝,扬眉道:“囡囡多日以前不就做好准备了么?”
若无蔚蓝将姜泽的暗卫尸首挂在城门与榷场一事,六合纵然惧他,但却未必就会走得如现在这般干脆。别人不认识姜泽的暗卫,六合却不会不认得,本来姜泽派六合前来宣旨,就是件苦差事,六合先是在城门口被吓了一通,等他看清自己的处境,再到蔚府宣旨,自己言语间或轻或重的暗示一番,这六合只要不是蠢得无可救药,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过,思及六合看向蔚蓝与蔚栩的眼神,蔚池心下喟叹,又颇觉好笑道:“看来囡囡在上京城做的局委实不错,六合并非蠢人,可方才却愣是没联想到你二人的身份,连问都没问一声。”只六合理所当然的看低蔚蓝与蔚栩的身份,让蔚池心中免不了恼怒,他皱了皱眉,难倒自己的人品看起来就这般不可靠?
蔚蓝闻言也觉得好笑,似是看出蔚池心中的想法,她摇摇头轻笑道:“井蛙不可语海,拘于虚也,爹爹何需与姜泽身边的卒子计较?”
姜泽与谢琳都是心思狠辣之辈,虽身上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但目光却太过短浅,有其主必有其奴,上行下效,这几乎是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