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骁勇心中如何感慨,杜权听完后良久无声,半晌才面色阴沉道:“原来如此,他倒是隐藏得深,若真如仲卿所说,刘大海确实有背叛蔚家军的理由,不过……”
他说着又皱了皱眉,看向蔚池道:“将军,既然尹尚能舍弃刘大海,为何不直接将刘大海通敌叛国的消息透露给姜泽?”
姜泽对蔚家军兵权势在必得,甫一登基便对将军出手,其用心可谓是昭然若揭。
而启泰与大夏本就敌对,尹尚想要在启泰搅风搅雨,只需直接将刘大海通敌叛国的罪证交给姜泽即可,到时候无需尹尚亲自动手,姜泽自己就能给蔚家军从上到下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既可打击蔚家军,又可削弱启泰国力。
明明就有一举两得的方法,尹尚又何需迂回绕行?自将军遇袭失踪至今,镇国将军府后续发生的那一件事,又没有尹尚的影子?
蔚池端起茶杯浅啜了口,道:“尹尚是真聪明,蔚家军不是三五万,而是三十万,几乎占了整个启泰百分之四十的兵力,通敌叛国的罪名,虽然听起来人人喊打,但镇国将军府传世百年,蔚家军驻守西北多年,到底如何,百姓们心中雪亮,朝中众臣亦是清楚。
仅凭一个刘大海与似是而非的罪证,对蔚家军来说无伤大雅,姜泽若想利用这样的罪名扳倒蔚家军,无异于痴人说梦。就算谢氏一族的门生故旧举双手双脚赞成,朝中的中立派与老臣,也不会在新帝才刚登基时,对此举持放任态度。
既然耗时耗力,又注定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尹尚又怎么会白白损失一枚上好的暗棋?且此事一旦曝出,咱们一定会提高紧惕,故此,反倒不如沆瀣一气来些阴的实惠。”蔚池说着,狭长的双眸中露出一抹嘲讽,“你看,至少到目前而止,他们就取得了不菲的成果。”
这所谓不菲的成果,自然是指镇国将军府目前的境况,以及蔚家军中如今的人心浮动。
前者,自己重伤,妻子身死、曦和院被一把火烧个精光,一双儿女险些被蔚家二房害死,几经周折才离开上京城到达萧关;后者,蔚家军上下一心固若磐石的表现被打破。
骁勇闻言回过神来,继而点点头,道:“塞翁之马焉知非福,已经发生的事情断不可追回。蔚家军中潜在的问题,亦是远非一日两日之功,且不破不立,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大刀阔斧整顿一番,未尝就不是好事。”
这点蔚池又何尝不知?但这次姜泽与尹尚却是真的把他惹火了,至少在雷雨薇病逝一事上,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人。
杜权与骁勇算得上是蔚池除至亲之外最亲近的人,蔚池心中所想,二人一清二楚,思及姜泽与尹尚的用心,杜权黝黑方正的面庞上不禁划过一抹杀气,道:“将军放心,这笔债咱们自然会讨回来。”
蔚池闻言点了点头,“眼下尹尚已经有所行动,接下来便看姜泽的反应了,我还活着的消息了,上京城如今应该已经流传开了,姜泽生性多疑,在没确定我是否真的活着之前,他应该不会轻下决断。”
世上断无太多巧合,说到这个,便不得不提到蔚桓巧遇的两名江湖人士,借蔚桓的口将消息传到姜泽耳中,正是蔚池从万壑山下来当日作的安排。
蔚池并不清楚蔚桓在此事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通过韩栋与蔚蓝的分说,想来分量不轻,有时候,钝刀子割肉,比直接送人归西,更加让人煎熬。
既然蔚桓敢生出心思,在事情不曾水落石出之前,蔚池不介意让他提前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与姜泽之间生出些防备嫌隙来。
二人闻言点点头,网已张开,只等对方进来再拉绳,当下的局势,对他们来说算不上是坏事。
杜权灌了口茶,思忖道:“上京城的消息,属下近期也有收到,几日前舍弟才托侍卫与传了封信,说是姜泽现在的状态不怎么好,因着睿王回京,姜泽如今已然乱了阵脚。这人心一旦生乱,便易焦躁,而焦躁难免出错。
总归阿蓝与阿栩眼下已经到了安平,咱们倒也无甚怕的,姜泽与谢琳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在没有十全的把握之前,他们必然不敢贸然动手,更加不敢与咱们撕破脸皮。如将军所说,姜泽在做决定之前,定然会派人前来打探消息,咱们只需等他上门即可。”
杜权自然知道骁勇手中有别的消息渠道,对于上京城的消息了若指掌,但因着暗卫都是一板一眼的办事风格,传递的消息也尽量精简,是以,杜权又将前几日杜权让长风带来的消息与二人分享了一遍。
“正是如此。”蔚池微微颔首,将话题拉回道:“乔禀章知道的消息不少,尹尚会火急火燎的派人前来,应当与乔禀章有关,只不知他是想将乔禀章救出去,还是想干脆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