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先忙,属下去找点吃的。”赵群重重点头,说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吃上一口热汤面,实在没有面,能喝口汤也行。
骁勇闻言,本已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他扭过头来看了赵群一眼,见赵群瘦骨嶙峋说到吃食双眼放光,素来方正严肃的面孔忍不住抽搐两下,道:“让老葛给你下碗面。”
赵群穿上鹿皮袄子拱手道谢。
骁勇从暗道的另一头离开,思忖着山上的时应该带壶热水,最好再准备些容易克化的吃食,万壑山冰天雪地飞鸟绝迹,将军大人这回可是遭罪了。
蔚蓝一行人离开苍岩堡之后,越是往西,积雪越厚,安全隐患也相应增加;雪路难行,为了避免马蹄冻伤,队伍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当日午间,一行在距离苍岩堡五十里外的小镇松木林停下,除了补给帐篷和食材,蔚蓝又吩咐人将马蹄全都包裹起来,全体休整了一个时辰才继续上路,晚间到达距离赤焰山只有半日路程的黑风镇。
黑风镇坐落在草甸之上,镇子的规模纵横不过几里地,因着前后并无大的城池,镇上居住的多为开店行商之人,蔚蓝考虑到随行的队伍过于庞大,未免招人眼,便下令在靠近连云山的树林安营扎寨。
此地距离黑风镇城镇约莫七八里,因着天气太冷,蔚蓝决定给大家加餐,先是吩咐了几名卧龙寨的兄弟到镇上打酒买熟食,又让白条带着几人进山打些猎物。
余下的人分成两组,一组负责将马匹牵到背风的拗口栓好喂好草料,尔后出去拾掇柴禾,一部分则按照蔚蓝指定的布局开始搭建帐篷,簌月银杏忍冬三人也没闲着,在附近取了干净的雪水煮化熬粥。
蔚栩和大小熊早就在马车上坐疲了,下了马车便在附近撒欢,蔚蓝见无事可做,便陪着几人玩了一会,而郧阳和白贝,则寸步不离的守在几人身边。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树林里燃起篝火,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大家已经彼此熟悉,早就没了最初的防备生疏,火光冲散夜的昏暗,也驱散了周身寒意,不过片刻,树林里便飘荡开浓郁的酒香和烤肉香。
尽管蔚蓝有言在先,规定了每十人只能分享一坛酒,也不准高声喧哗,但大家还是兴致不减,一时间林子其乐融融,蔚栩和大小熊更是欢快的围着火堆窜来窜去。
但另一边的乔禀章与汤剑锋手下的三十人就没这么好待遇了。
未免他们被冻死,蔚蓝大发慈悲的给他们分了个帐篷,但一来帐篷太小,众人挤成一团,几乎连空隙都没有,二来他们手脚被绑,又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天,可谓是又晕又冷,被拎下马背时还眼冒金星。
他们本来也没感觉到饿的,可见蔚蓝等人围着火堆说说笑笑,又是喝酒又是吃肉,不由得胃里直冒酸水,不过平息了片刻,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
乔禀章与汤剑锋不对盘,与汤剑锋手下的人自然也不对盘,但此时此刻,大家都有志一同的忘了这点,俱是将视线投向围着火堆的众人,只恨不得能将眼刀化为实质,直接将蔚蓝等人全部灭了,这样他们不仅可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还能享用宽松舒适大帐篷!
可想象很美好,就像没穿衣服的大姑娘,不仅身姿妖娆脸盘子也漂亮——但他们却在脱完裤子后被人绑了手脚,只能远远看着不能摸!
熊熊燃烧的火堆前,蔚十七、白条和周旺财等人即便是啃着兔腿,也不忘目光冷冷的往他们身上招呼,似乎只要他们有半丝异动,那下场就与汤剑锋一样,少不得会血溅三尺!
尤其是周旺财,一双小眼扫视完他们,又凑近蔚蓝道:“主子,难道咱们就一直这么将他们带到萧关去?”
在周旺财看来,蔚蓝带上乔禀章他能理解,因为这个人兴许还有用,可带上汤剑锋手下的三十人,就很是让人不能理解了。这些人平日里作恶多端,完全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路数,蔚蓝想要收服他们,完全就没什么可能。
依照蔚蓝的身份地位,就算收服了,那也是给自己抹黑,又更遑论蔚蓝并不缺人用,带上他们纯粹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还不如几刀杀了了事。
蔚蓝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热汤,看向帐篷中目露凶光的众人,视线在划过乔禀章时微微顿了下,继而勾唇轻笑道:“恶人自然有恶人的用处。这些人先饿几天,重点是看住乔禀章,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死了。”
蔚蓝虽将这些人丢给周旺财和郁圃之后就没再管,但却不代表她没留意这些人的反应。
原先跟着汤剑锋的三十人,喜怒形于色,即便是被折腾了一天,仍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嚣张气焰,这与他们平日的行事风格倒是没什么出入。反观乔禀章,他此刻虽然正低着头,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我是老实人”的气息,但半路上,他却不止一次目光平静的观察整个队伍,并时不时陷入沉思,这与普通山匪头子被绑之后的反应并不相符。
一般人在亲眼目睹杀戮又被绑,就算不是气愤害怕,也多少会有唇亡齿寒之感,会对自己的下场感到忧心,但乔禀章却用老实憨厚的表象,将内心活动尽数掩盖,这让蔚蓝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乔禀章具体什么来路,蔚蓝还看不真切,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对于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来说,第六感很重要,有时甚至重要过现实的数据和眼睛所能及。
蔚蓝有多年职业jūn_rén生涯,正是这种在外行人看来极不靠谱的直觉,曾让她多次在危险关头捡回一命。
既然觉得乔禀章有问题,他们又有足够多的马匹,蔚蓝不介意麻烦点多带个俘虏,毕竟事关重大,她宁愿错抓也不愿放过。
周旺财点点头,顺着蔚蓝的视线看过去,想了想又眯眼道:“咬人的狗不叫,这乔禀章确实太反常了些。”
蔚蓝颔首,“你几年前就已经认识他了,难道就没发现不妥?先不说乔禀章经营苍岩堡六年,期间从曾不增加人手,也不曾扩张势力就已经很反常了,就说汤剑锋一事,苍岩堡是乔禀章一手建立的,乔禀章若是有心,能轮得到汤剑锋在苍岩堡横着走?”
周旺财在军中呆过,经蔚蓝这么一提醒,也瞬间转过弯来,思忖道:“主子,您的意思是说,这乔禀章很可能是藏身于苍岩堡的,身份见不得光的?”
“可以这么说,但我更倾向于他是授命于人,以苍岩堡作为据点来刺探消息的。”蔚蓝想了想,说出心中的猜测,“苍岩堡地处连云山中段,属西海郡管辖,是连接萧关和上京城的必经之路,若我是乔禀章,需要在启泰西北扎根,一定会选择固守苍岩堡,以苍岩堡为掩护收集消息。
苍岩堡虽是匪寨,但在山匪横行的连云山和赤焰山一带却并不打眼。乔禀章想要从苍岩堡传递消息出去,实在是再方便不过。”
蔚蓝想着皱了皱眉,心中的思路越发清晰,她搁下手中的食物,道:“这么说吧,西北沿线本就南来北往客商众多,乔禀章手下的探子,完全可以扮作百姓、或者是商旅往来传递消息,且还可以将乔禀章掠夺的财物运走。此法若是操作得当,完全合情合理不引人怀疑,毕竟苍岩堡是山匪窝,而山匪干的就是打家劫舍强取豪夺的勾当,时不时抢几个百姓和行商再正常不过,谁又会想到这些被抢的人是奸细,是专门传递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