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家二房到底如何声名狼藉,陈氏和孔氏又如何水深火热暂且不提。
辰时初,位于皇城主街的泰宁街还有几分冷清,苏记糕点铺子的佟掌柜才刚开门,门口便进来一位衣衫褴褛的小乞儿。
小乞儿见到佟掌柜,并无见到达官贵人的时的拘谨惶恐,而是笑嘻嘻上前,朝佟掌柜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佟掌柜暗暗挑了挑眉,吩咐小二看着门脸儿,又拿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交给小乞儿,小乞儿这才凑近柜台,在佟掌柜耳边唧唧咕咕低语了一阵,佟掌柜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罢了摆摆手,见小乞儿离开,这才抹了抹脑门儿上的冷汗,动作麻溜的朝后院跑去。
此时正值深秋,苏记后院的木芙蓉盛开得如火如荼,粉的,白的、米黄的、玫紫的,花团锦簇,美不胜收。园中假山池水,雕梁画栋,面积虽不大,却妆点得格外精巧,可谓步步成景。
被木芙蓉围绕的写意亭内,一名身材颀长清瘦的少年正斜倚在美人靠上,懒洋洋的往池水中扔着糕点屑,面上神色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少年身着一袭浅紫的锦缎袍服,腰系羊脂白玉带,头戴紫金冠,剑眉斜飞入鬓,狭长的丹凤眼中意兴阑珊,白玉般的手指轻捏起糕点慢慢研磨,直到糕点碎成粉末,从两指间簌簌落进池中,眼见五彩斑斓的鱼儿从池子四周蜂拥而来,才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慵懒的笑意,喃喃道:“果然下得好饵才有鱼呢。”
佟掌柜疾步走进后园,在写意亭外停了下来,见自家主子这番模样,不由心里打了个突。今日的上京城着实热闹,这两件事情看起来与主子毫无关系,可细想又分明与主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前一件事关系到主子未来皇子妃的品性,后一件事关系到自家主子眼下的处境,也不知主子听了会不会发火。
清了清嗓子,佟掌柜有些艰难道:“主子,镇国将军府走水的事情已经有结果,据说蔚家大房姐弟俩连同三个丫鬟齐齐殒命,事情的起因是两个巡夜的婆子吃酒误事造成,眼下那两个婆子已经被蔚二夫人杖杀了,巡城卫的人已经离开,另外早朝结束后,陛下谕旨让三皇子留京,桂公公已经传完旨回宫了。”
佟掌柜说完便绷紧了身板垂首立在一旁,镇国将军府的动静太大,这事卯时过半他们就知道了,只自家主子不想多事,嘱咐了悄悄打听,他这才想办法交给惯常为他们传递消息的小乞儿去办。
姜澄缓缓回过头来,眉毛一扬,玩味道:“哦?巡城卫没有阻止?蔚孔氏也没给孔志高传信?”
佟掌柜抬头偷觑了姜澄一眼,抖着胡须道:“不曾,巡城卫只去了三十来个人,是定国侯府的二公子罗桢带兵去的。”佟掌柜的说着,又将小乞儿偷听到的关于罗桢与孔氏的对话一五一实的跟姜澄学了一遍。
姜澄越往下听,面色越是兴味,到佟掌柜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清越如琢如磨,精致妍丽的脸庞越发深动起来。
“原来如此,这罗桢倒是有些意思。”姜澄止住笑声,目露沉思的打了个响指,一名黑衣女子出现在姜澄身后,“玲珑,你去趟孔府,告诉孔志高,本皇子的名声可禁不起孔氏一族败坏,蔚二夫人虽是出嫁女,但总还姓孔,让他好自为之。”
既然三哥姜衍已经出手,若是蔚蓝姐弟真的已经身死,此事断然没有如此轻易了结的道理。姜澄暂时还想不透其中缘由,但莫名的就是相信姜衍。
黑衣女子应声,抱拳行了一礼旋即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