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府小公子满月这日,在家里用过早食,李皓白亲自送了陆辰儿到房府,待陆辰儿要下马车时,李皓白说了句:“下午未初的时候我来接你。”
陆辰儿听了刚要拒绝,还未开口,又听李皓白道:“该下车了,我扶你。”
说完,李皓白掀起车帘,先下了马车,然后亲手扶着陆辰儿下车,跟着的云锦和红袖坐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上,这会子已下车过来,又早已有房府的婆子迎了上来,俩人自是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分开,陆辰儿进了房府,李皓白转身回了府。
一个月的大婴孩长得粉嫩粉嫩的,全身肉乎乎的,一团一团,待在摇篮里,偏着头熟睡,嘴含着小手指头,时不时shǔn xī一下,似吃得津津有味。
陆辰儿伸手轻轻捏了捏婴孩两颊鼓起的肉团,肌肤细滑吹弹可破,手感特别地好,让人爱不释手,转头,望向坐在床榻边的苹姐儿,“这孩子长得还真精致,细细瞧着,好似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大嫂子二嫂子都这般说,老大像三哥,老二既不像我也不像三哥,没想到这孩子长得像我,若是个女孩就更好了。”
陆辰儿听了这话,不由笑了笑,起身走向床榻边,“你现在有三个哥儿,若真想要个女儿,歇息几年,等身子好了些,再生一个就是了,又不比人家生了三个女儿家里急切生儿子的,说到这一点,你该庆幸才是,若是连生了三个女儿,恐怕都由不得你歇息。”
“说得也是。”苹姐儿附和了一声,又道:“这两三年我就不曾歇息过,如今都怕了。最近几年可不敢再生,若这是个女儿,我都不会想再生孩子。”
陆辰儿呵呵一笑,“你年纪轻轻的,身体又很好,就算是个女儿,这只怕由不得你,从来大家族里讲究多子多福。”
“有两儿子傍身,我已经完全知足了,若是他要讲究多子多福。让别人给他生吧。”
陆辰儿没料到苹姐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记得房三和苹姐儿的感情特别好,不由打趣般笑道:“嘴上这般说。你舍得房三。”
“有什么舍不得的,如今不就有一个在肚子了。”
陆辰儿听了这话,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盯向苹姐儿的肚子,瞬间又疑惑,房三都还没回来。苹姐儿怎么可能有孩子,苹姐儿似看出陆辰儿的疑惑,又紧接着道:“不是我,是别人。”
陆辰儿不由吃了一惊,有些无法接受,不敢置信。没想到一语成谶,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怎么回事?”
“跟着他去京中服侍他的丫头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原本按照行程是今日可以到家的,因那个丫头有了身孕,路上不敢赶路,才给耽搁了。”
一时间,陆辰儿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更希望自己的是幻听。
难怪今天一进屋,她就觉得苹姐儿笑颜带着几分勉强。也带着几分无奈。
难怪今天一进屋,她就觉得苹姐儿神情有些怪怪的,偏又说不出味道。
原来,这才是症结。
陆辰儿抬头望向苹姐儿,半躺靠在床头的大枕上,大约是坐月子的缘故,人富态不少,已些微露出了些双下巴,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目光也平和了许多,嫁为人妇几年,已完全没有当年的那份真性情,更没有了那份飞扬……
陆辰儿还记得那年在知州府园子里丹桂树旁苹姐儿的那番话:我们从小就认识,及笄后我就盼着嫁给她,我这般说出来,我母亲还说我不知羞耻,只是我是极喜欢他的,却是顾不得什么羞耻不羞耻的。
当时说这番话时,苹姐儿是满脸灿烂,眼角眉梢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还有在体仁斋竹林后面偷听来的话,房三爽朗的声音中带着得意:我们这是自小的情分,早摆在那里了,我和苹姐儿是早就注定了的姻缘。
盼着嫁他,顾不得什么羞耻不羞耻……早就注定了的姻缘……
这一切的一切,而如今,这不过短短几年功夫罢了。
难怪父亲会说:年少夫妻,好好相处,最是情深之时,等过了这几年,年纪稍大了些,夫妻情分自然就淡了,还有人事繁杂等牵绊其间,就更难了。
原本她是最羡慕苹姐儿的,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