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凛川发动“特殊问话技巧”后,沈观潮差点没拿扫帚把他给赶出门,没这么烦,也没这么神叨叨的。孩子都才两个月,就在这问两岁,十二岁,二十岁的事,甚至很多问题沈观潮都未必能答得出来。
惯来一句话问死别人的沈四岁很快翻脸,连茶也不端就让管家把人轰出门去,且最近这几个月都不许上门,沈观潮想的是,大约再过几个月,这新鲜劲过去,顾凛川就会恢复正常。
被赶出门的顾凛川到礼部上差,谢师严见他那跟白日做着梦一样的状态,就把他招到跟前来:“今儿有事?”
“老师,我要做父亲了。”
话里既有喜悦,又有深深的恐惧,谢师严理解前者,但不是很能理解后者:“是好事啊,那你跟这神游什么,横竖事告一段落,你这样还不如回家休整两天。”
“不,不用。”顾凛川说着又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坐下,然后拿起公文来处理,但看着看着,却铺张空白宣纸在案头,提起笔来用蝇头小楷开始总结今天早上和沈观潮谈话时得到的“宝贵经验”。
他在这奋笔疾书,谢师严老远瞄着一眼,以为他这学生佳思忽来,正洋洋洒洒地写着一篇旷世巨著,于是快步走到顾凛川身后,才看三行就忍不住咳嗽两声,提醒他这学生,现在是上差的时间。你在这写什么“衣不可过暖,食不可过饱”做什么,后边还有一行小注“小儿冷不坏,饿不坏,热得坏,撑得坏”。
然后还有“爱之,适之,过之,害之,不足,疏之”,后边同样有一行小注“有行差踏错需辩明是非对错,不可一味重罚,有嘉言善行则加褒奖,使其能依此照准”。
“凛川呐,你那孩子是才两个多月,你这就开始准备怎么教养孩子是不是也太早了点。”谢师严想了想,又问句:“你这都从谁那儿听来的。”
“我岳父。”
“噢,是观潮兄啊,那行,回头写完,照抄一份给我。”谢师严觉得应该给女儿一份,他那女儿委实是个书读得多,却没什么主意,没什么主见的。有这么一份,他那读书多的女儿最爱照着白纸黑字做,既然是沈观潮说的,女儿照着去教外孙,就算教不也沈家哥俩那样的天纵之资,总也不能教出纨绔败家子来吧。
旁边礼部的同僚们在谢师严进来的时候,早就关注着这边了,一听是沈观潮的教子经,早跃跃欲试了。沈观潮自己就是个传奇,俩儿子虽不如当爹的吧,可也绝对是“别人家孩子”。
“待会儿拿我抄一份啊,小顾。”
“老陈,你抄好给我誊一份。”
虽然谢师严已经走到门口,可屋里那些声音哪能听不到,不过为礼部正衙的体面,谢尚书果断决定,他就当什么也没听到吧。
顾凛川在书案前写到快正午时分才落笔,陈侍中见状,赶紧上来讨:“小顾啊,你就别动笔了,我多誊两份,连同你的原件一块还你,也省得你再动笔。”
“好,多谢。”顾凛川专注这个一上午,还真没精力再去多抄几份,那蝇头小楷着实又漂亮又省纸,可写起来又费眼睛又费力气。
中午当班的官员一般都在衙门外解决午饭,有的官员会等家眷送来,顾凛川没这待遇,谁让他把沈端言给得罪了。闻着饭菜香,顾凛川就要出门右转找常吃的那家馆子点菜时,脚步一顿,忽然对衙里的差役说:“替我把马牵来。”
顾凛川打算回醒园去,好在不远,一个来回加吃午饭,还能空出一段时间来午休。这么一想,遂打算以后都回醒园用饭。骑上马不过两刻钟便到醒园门前,进门逮着个丫头问:“太太在哪儿?”
“在花园呢。”
花园里,沈端言正被美好如花一般的少年们安抚着,看着他们,她会想,也许这个孩子来到世上,也会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少年,单单只是他们的存在,都是对这世间的赞美。像花开在夏日阳光下一般,美好灿烂得如同赞美诗,这样一来,沈端言倒是开始有点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当然要侄子了,我姐出嫁后回家,我娘就总说女人一定要生下孩子地位才稳,说话都更硬气。”这是熊孩子张钧。
“胡说八道,端端姐就是生颗苹果出来,说话都硬气,地位也稳稳的,谁敢拿她怎么着,先问问我。”这是长公主的独子,在宫里头都颇为受宠的晏修棠。
“你才生颗苹果呢,端端姐别理他们,侄女好,甜软甜软的。我前几天才见过表姐生的女儿,我表姐多彪悍一人,生出来的闺女都是又甜又软又粉嫩的。”这是见识过小萌物的,被萌得心肝疼的顾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