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明眸一转,看也不看林崖,只含笑对林崇一福身:“二哥哥些随我进来喝口热汤,也暖暖身子,至于那些贫嘴烂舌,就外头站着罢了。”
说着,黛玉抿嘴儿一乐,径自转身走了,林崖一笑,也抱着匣子亦步亦趋跟了过去,顶着黛玉好奇眼神把匣子妆台上放稳了,才慢条斯理打开了包袱。
屋里丫头立时就有人倒抽一口气。
竟是一个通体洁白、雕着四时淮扬景致象牙匣,只是随意一眼,就能从那纤毫毕现巧夺天工雕工上瞧出这匣子不凡。
这还是林崇前些日子管事们陪伴下挑,此刻见黛玉面上流露出喜爱之色,心里也是得意,偏还要故作老成再卖弄一二:“只这样看,这匣子也没什么稀奇,还是要用西洋人那种小镜放大了看,工匠们连头发丝儿都刻了出来呢。”
黛玉眨眨眼,却不说话,只望着林崖,用眼神催促他些把话说完,林崖斜了弟弟林崇一眼才轻轻按下匣子上按扣,双手取出里面松鼠抱果红玉簪,送到黛玉面前。
“老爷忙于公务,哥哥们又粗心,险些疏忽了妹妹,找了许久,老爷也看过,觉得属这根簪子又活泼又大方,是适合妹妹年纪,恰巧颜色也配得上,这才巴巴儿大早上送来。”
林如海大病之后身子就很是不好,朝廷公务不能耽搁太久,家里大事小情就统统放给了林崖。林崖一面要用功读书、应付难缠先生,一面又要打理俗物,一个人恨不能劈成八瓣儿,之前只惦记着要做换季衣裳,确实忘了黛玉年纪少不了按季打些首饰,还是由管事们提醒,才想起这一岔。
忙忙乱乱,林如海处也听说了,就传话出来,也不用外头再去做,直接开了库房,将先时林如海祖母、宗室郡主陪嫁里这根颇有神韵簪子挑了出来,重炸了炸簪尾,赶昨日拿了回来,他又吩咐林崖亲自送给黛玉。
玉质上乘首饰林家算不得多么罕见,但神情如此憨态可掬松鼠簪实是难得,黛玉果然立刻就爱上了,直接让丫头帮着插了发间。丫鬟们灵巧,也不用吩咐,又拿两朵小巧珠花松松别一旁。
一时妆扮停当,黛玉也忍不住对着镜子瞧了又瞧,一转眼发觉林崖还站一旁望着她,眉眼含笑,不禁脸上一热,别过脸去嗔怪丫头,让她们些端羊乳过来。
因为黛玉是胎里带出体虚之症,家里小一辈主子里,唯有她这里有处小厨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热热羊乳并各种汤水,林崖林崇倒是时常过来蹭些吃喝。
林崖见好就收,当即倚着嵌水落石出图檀木桌坐了,与黛玉林崇说起今日出门行程。
这次去庙里,正是为了给当家老爷林如海祈福。林如海原本并不太信这些,只是这一次实是太凶险,险些就要丢了性命,终能够起死回生他也是感触颇多,不免就兴起了布施念头。
既然是为了求菩萨保佑林如海福寿安康,林崖林崇并黛玉三人自然要去,连正林家坐馆陈潇听了也要一同去,说是要给陈老夫人求些高僧加持过佛珠等物。
林如海精神不济,这次出行几乎是林崖一手安排,这会子他给两个眼巴巴等着出门弟妹说起这些琐事来,那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
正说热闹,忽而又有婆子来叫门,小丫头子们过去一看,却是管事刘妈妈来寻林崖,说是老爷那里请大爷过去。
屋内三人都是一怔,黛玉望望屋外天色,不由正了正脸色:“老爷怎地起这般早?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寻大哥哥?”
林如海自从病后就改了以往早起晚睡熬油一般作息,起十分晚,这个时辰理应还没起身才对,今日都已经派人到了她这里,实是十分反常,由不得人不担忧。
刘妈妈闻言却是笑眯了眼,回话声音里都是喜意:“大姑娘莫要担忧,是大喜事呢,大爷大喜事。”